林澜擢升刑部右侍郎的余波尚未平息，另一道旨意又接踵而至，落在了贾琏头上。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贾琏办事勤勉，谨慎可用。着擢升刑部清吏司主事，即日上任，协理右侍郎林澜处理天牢、诏狱相关庶务，钦此。”
清吏司主事，乃刑部各司中专掌文书档案，协助堂官处理具体事务的中层官员，虽只是正六品，却因贴近堂官，经手实务，往往是晋升的快捷阶梯。
更重要的是，旨意中明确点出“协理右侍郎林澜”，这无疑是皇帝将贾琏直接划拨到了林澜麾下，成为她在刑部内部的直接助手。
消息传到贾府，贾琏与王熙凤先是愣住，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事！刑部主事！还是协理澜哥儿！”
贾琏拿着明黄的圣旨，手都在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亢奋，“二奶奶！你听见了吗？陛下！陛下这是记得我！这是看重澜哥儿，连带着提拔我了！”
王熙凤抚着已近临盆，高高隆起的小腹，眼中亦是泪光闪烁，那是喜悦的扬眉吐气的泪水。
自打分家出来，他们这一房看似安稳，实则处处低人一头，贾琏守着个无实权的闲差，她怀着身子还要应对王子腾那边的压力，心中何尝没有憋闷？
如今这道圣旨，如同久旱甘霖，不仅给了贾琏实职前程，更将他们夫妇与如今圣眷正隆，手握实权的林澜更加紧密地绑在了一起！这意味着，他们真正有了依靠，有了在京城立稳脚跟，甚至重振家声的希望！
“快！快备香案，谢恩！”
王熙凤强忍着激动吩咐道，又拉着贾琏的手，声音哽咽却充满力量，“二爷，这是天大的恩典，更是天大的机会！往后在刑部，在澜哥儿手下，你可千万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办差，用心学习，莫要辜负了陛下隆恩，更莫要辜负了澜哥儿的情分和提携！”
“我晓得！我晓得！”
贾琏连连点头，脸上焕发出久违的光彩，“你放心！我贾琏这次，定要做出个样子来！”
府中上下顿时忙碌起来，人人脸上带着喜气，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正院贾赦和邢夫人耳中。
邢夫人先是愕然，随即便是酸溜溜的复杂情绪。
她虽不喜王熙凤这个儿媳妇，但贾琏终究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儿子升官，于她面上也有光，只是这光彩大半要归功于那“厉害”的儿媳妇和她那“了不得”的兄弟，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不再言语。
而贾赦，彼时正独自在书房里喝闷酒。
自打放弃爵位分家出来后，他便似彻底泄了心气，整日不是饮酒，便是与几个不清不楚的姬妾胡混，对府中事务不闻不问。
听到小厮跌跌撞撞进来禀报“琏二爷升了刑部主事，专协理林侍郎”时，他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桌上，酒液泼了一身。
他先是呆住，仿佛没听清，直勾勾地看着那小厮，小厮被他看得发毛，又重复了一遍。
“刑部……主事……协理林澜……”
贾赦喃喃重复着，脸上的神情从呆滞，渐渐变为一种极其古怪的扭曲，似哭似笑，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
忽然，他猛地推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仰头爆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大笑，那笑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癫狂：“哈哈哈！刑部主事！协理林澜！好！好得很！我贾赦的儿子！哈哈哈！”
笑着笑着，那笑声又陡然变成了嚎啕大哭，涕泪横流，全无平日半分国公府大爷的体面：“哈哈哈……呜呜呜……我贾赦的儿子……出息了……出息了啊……跟着林如海的儿子……进刑部了……哈哈哈……刑部啊……”
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癫，吓得那小厮连滚爬爬地逃了出去，赶紧去禀报邢夫人和王熙凤。
等邢夫人和王熙凤匆匆赶来时，只见贾赦已瘫坐在地上，抱着一个空酒坛子，满脸泪痕酒渍，兀自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先太子……站错了啊……爹……娘……你们不要我了……爵位……宅子……都给他们……我只要钱……只要命……哈哈哈……我儿子……进刑部了……不是靠着祖荫……是跟着林如海的儿子……林如海啊……你看见了吗……”
那话语支离破碎，却字字泣血，道尽了当年站队失败的恐惧，被父母家族放弃的痛楚，以及这些年看似放纵实则压抑的绝望。
邢夫人听得脸色发白，又觉丢人，忙招呼婆子丫鬟上前搀扶。
王熙凤挺着肚子站在门口，看着公公这副模样，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她比旁人更清楚贾赦为何如此失态，这道升官旨意，于贾琏是新生，于贾赦却像是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他尘封多年装满恐惧与不甘的牢笼。
最终，贾赦被扶回内室，灌了醒酒汤沉沉睡去，只是睡梦中，仍不时抽搐一下，发出含糊的悲鸣。
贾赦酒醉失态，哭嚎“先太子”和悲呼“站错了”的言语，虽被邢夫人和王熙凤极力遮掩，但府中人多口杂，又是这般惊人之语，终究还是有一两句，透过某些隐秘渠道，隐隐约约地飘进了皇宫大内。
养心殿中，皇帝正批阅奏章，戴权悄步上前，低语了几句。
皇帝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抬起眼：“贾赦？他说了什么？”
戴权将听闻的只言片语复述了一遍，尤其提到了“先太子”、“站错了”、“爹娘不要我了”、“只要钱只要命”以及最后那句癫狂的“我儿子进刑部了……跟着林如海的儿子……”
皇帝沉默着，目光投向窗外庭院中一株历经风雪，犹自虬枝盘扎的老梅，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极轻，却仿佛承载着时光的重量。
“贾赦……”
皇帝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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