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一切，业镜对罪孽进行审判，也将残忍的真相剥离在天光之下。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辛垣舜”突兀地收回了业镜。
“之后的事情，还是别看了，我怕你们接受不了，会做噩梦的。”
然而，即使如此，众人的脸上也早已血色褪尽，满目惊骇。
涂山明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凝烟会突然变得那样痛苦。
她们是至交好友，羁绊颇深，业镜回溯她与风南莺回忆之时，也让凝烟感知到了风南莺的经历。
她将风南莺放出天牢，本是出于好意，可是也正因如此，回到人间的风南莺才会惨遭毒手。
天道难知，为善未必福，为恶未必祸。①
源自善意的行为却阴差阳错地导向罪恶的结果，洛水凝烟无法原谅自己，即使声声血泪，痛斥自己的过错，她也无法将自己从好友的厄运中摘离出来。
凝烟比他们先一刻知道真相，而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人更早洞悉了一切。
涂山明澈抬头望去，越千城，她明明也在人群之中，却又与众人格格不入，一种浓烈的，贯穿始终的孤独感包裹着她。
越千城若有感召，也转过头来，毫无意外的四目相对。
她看到涂山明澈眼中的探究与疑惑，立刻便明白了这种情绪的来由。
他的身体里还贮存的她的眼，而他的身体上亦有她布下的锁，这些奇妙的连接成就了一些不可言说的默契。
但也只是默契而已，还达不到惺惺相惜，心心相印的深度。
越千城的目光只在涂山明澈身上稍作停留，便朝他这边走过来，咫尺之距时，涂山明澈本想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可她却毫不犹豫地擦身而过。
涂山明澈微微一愣，她竟然不是来找自己的？
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如同隔靴搔痒，让他无药可救地放任心中的躁动。
越千城走到涂山明澈身后，蹲下来，对苍梧絮道：“别再治疗了。”
苍梧絮面色惨白，只不过，这倒不是因为救治耗费了太多的灵力。
仙族弟子，纵使再天资聪颖，可到底是在长辈们的荫蔽下成长，纵使有些顽劣叛逆的天性，但他们的底色是善良，甚至可以说天真。
就连在人间有过短暂经历的洛水凝烟，也不曾见识过这样的丑陋的人性，又何况是这些生来便养尊处优的弟子们。
苍梧氏是众仙族中最温和淳厚的一族，而苍梧絮更是从小以博爱济世为人生准则。
所以，她第一次知晓这样丑恶的真相，心中的震骇，不言而喻。
她好不容易梳理好情绪，手中的七重瓣护心莲光华渐敛。
苍梧絮明白越千城的意思，惨相已经揭晓，受打击最大的莫过于洛水凝烟。
而且，在此之前，就种种情形来看，洛水凝烟并未了解这一切的时候，似乎还同风铃村人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
若是她再清醒过来，不管是悲是怒是恨，大概都不会安生。
越千城现在没有余心处理她的情绪问题，所以，点到为止的治疗，继续晕着最好。
而另一边，知晓真相的仙族子弟，也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该死！你都对风师姐做了什么！”洛水沧漓最先冲到风仲戌面前，将他一脚踹倒在地，手中的流光笛化作一柄水色长剑抵在他咽喉，“我现在就杀了你，为风师姐报仇！”
与此同时，百里长宁也紧跟在洛水沧漓身后，在他出剑之时，及时制止。
“沧漓，别冲动！”
风仲戌原本神情恍惚，可在听到洛水沧漓的声音之后却突然回过神来，他意识到了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反而放声大笑。
空荡的地宫中，充斥着他癫狂的声音。
洛水沧漓手中一滞。
“你笑什么？”
风仲戌冷笑道：“你们要报仇，那就报啊，可是只杀我一个，可解不了这仇。”
“你这话什么意思？”
“原来堂堂仙族，竟也如此天真！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杀了仙人，这风铃村的人非但没有追究我的罪责，还恭恭敬敬地将我尊为村长？”
“为什么，风铃村还日日夜夜供奉着她的神像！”
“为什么两百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整个风铃村人都能活下来！”
洛水沧漓愕然道：“你们能活下来，难道不是依靠法阵？”
“法阵？是啊，那可是阿莺好不容易布下的法阵，这法阵只对仙族有禁制，却对凡人毫无禁制。就是这个法阵，才能让你们这么仙族弟子被困在我们这小小的风铃村里。”
“只不过，区区法阵，如何令众人长生？”风仲戌仰头，像是在透过地宫，朝拜庙宇之中的神像，“阿莺啊，我可从没忘记过你的嘱托，你说过要我照顾村民，我可是将大伙都一一关照到了。”
此言一出，洛水沧漓和百里长宁俱是一怔：“你...”
风仲戌也注意到了他们，忙对洛水沧漓道：“上仙啊，你不是要报仇啊，那就报的干净点啊，这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可以放过！”
百里长宁只觉得脏腑中一阵翻涌，强忍着恶心道：“你...把风师姐的身体...”
“对，对！上仙，就是你想的那样。”风仲戌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拖着残躯爬到百里长宁面前，“上仙啊，您都不知道我有多慌张！我刚动完手，就被人都发现了！那么多血啊，我想藏都藏不住。所有人都在辱骂我，谴责我，可当我说阿莺今夜一走，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他们又都不说话了！”
“哈哈哈，原来他们也害怕阿莺离开，他们也想将阿莺永远困在村子里。还有那帮杂碎，他们之所以感到惋惜，居然是因为他们妄图得到仙女的血脉，他们想让仙女为他们绵延子嗣。”风仲戌恶狠狠道，“他们比我还龌龊！”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阿莺已经死了，她的血脉没有办法传承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得不到血脉，那就只能得到血肉了。”风仲戌狂笑着，喉中都泛上了血腥味。
时间仿佛回到了两百多年前，那个鲜血淋漓，骨肉支离的夜晚，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神庙之中，惊变，转折发生地那么快，在神像的注视下，所有人都褪去了人皮。
原来他们都是老鼠！是这世上最贪婪，最恶心的动物！
他们迫不及待地啃肉吸血，在仙体灵力的滋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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