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聿早已听见姚雪乔问询的声音,诸如此类的事情连峰应付得熟门熟路,绝不会放她接近。
于是他不动如山坐在船中,把玩着太子妃兴师动众派人寻找的金簪。
缠丝工艺,缀着红宝石,算不上多么难得,可扭动簪尾便成为一把钥匙。
江淮一带,储粮最多的粮仓的钥匙。
裴云菁误以为是赵池某个相好留下的物件,大闹狮子园后扔得无影无踪,赵池气得和她大吵一架,将这烂摊子留给太子妃收拾。
太子妃是聪明人,想出这一招寻找金簪,可没料到金簪早已被东宫的细作送到他的手上。
等狮子园归于平静,裴云莘玩尽兴后,他会如来时一样护送她回家。
而不是现在这般。
在逼仄的乌篷船内,面对身形摇摇晃晃,踉跄着扑进他怀里的姚雪乔。
“我不是故意的,船在晃……”
她额头抵在他的颈间,手脚并用想爬起来,却越贴越近,整个人几乎依偎他的怀中。
仿佛忘却船是因何人而晃动。
裴承聿自认耐性极好,轻易不动怒,到底没按耐住,皱起剑眉,忍住额角跳动,如同那日在审刑院官廨,按住她的肩膀推到一旁。
还没等他发怒,姚雪乔冰凉潮湿的手指已经掠过他的手腕。
攥住他的衣袖,央求道:“求求你表哥,我……我衣服湿了,不能出去。”
她此番情形,确实无法见人。
一双眼睛如秋水,顾盼生辉,被灯光照得很明亮,光彩几乎要溢出来,又因氤氲一团雾气,格外动人。
发髻歪歪扭扭,玉梳只有一只还安安稳稳插在发间,另一只勾着几缕发丝要坠不坠。
柔和的光蒙在她泛着红潮的脸上。
她微微张着唇,急促平复起伏的胸口,潮湿温热的气息自红唇吐露,在舱内游动,交织着他的呼吸,温度攀升。
除此之外,她衣裳倒是完好,并无半点拉扯的痕迹,只是腰部往下全部湿透,连胸口都洇湿大片,若隐若现露出那片雪花的痕迹。
那是何处的刺绣,没人比他清楚。
见他久不答话,她按上他的手腕,轻轻晃了晃,“表哥,求你。”
那双宛若秋泓的眼眸蒙着水雾,看得人心软。
轻薄的夏衫紧紧裹在她身上,此时此刻,她犹如被浪花拍在岸上的一尾鱼,双腿并拢蜷缩在一侧,生怕浸湿他的衣袍。
“既然知道会弄湿衣裳,为何登船?”
裴承聿拂开她的手,水珠凝在腕上,缓缓滑入掌心,留下一串痕迹。
“我……”
她又在装傻充愣,有意接近他。
裴承聿错开目光,起身掀起垂下的竹帘,唤连峰带人出去的话已经在嘴边,却又被她的举措惊住。
纤细柔软的手仍在滴水,毫无阻碍覆在他手背上,几近急切将他的手拽离竹帘。
她眼尾泛红,浓密的眼睫密匝匝压下来,低眉顺眼小声道:“表哥不喜我靠近,可我总要拿回我的小衣,这些话不方便当旁人的面说,只好出此下策。”
这话难以启齿,她打着腹稿,无意识地摩挲他的手背,干燥温暖,青筋隐隐凸起。
裴承聿平日面若寒冰,清冷疏淡,可男子的体温天生更高。
姚雪乔心头余悸未消,没功夫想太多,只觉得手中触感甚好。
直到头顶传来他低沉的,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既然知道,为何不松手?”
姚雪乔愣了一瞬,飞快缩回手,局促地搭在膝上。
透过刚才掀开的缝隙,她已经看见岸上提着灯笼的仆役,只好零零散散说着谎话,声音都在颤抖。
“表哥别误会,为答谢表哥替我保管,我特意准备了礼物。”
她取出原本要送给裴承泽的墨,双手捧着送到他眼前。
徽墨轻若鸿羽,气若幽兰,色如点漆。
这是姚雪乔向父亲讨来的珍品,特意让云瑛从家中带来,包在锦缎中以免磕碰。
“倒是块难得的好墨。”
裴承聿目光垂落,浓黑的墨块呈于雪白细嫩的手掌中,沉默片刻后他陡然发问:“你要我收下后替你转交给承泽?”
姚雪乔一时分不清他是真心问询,还是看穿她作假,阴阳怪气讥讽她,顿时语塞。
裴承聿伸手,抽出包裹墨块的锦缎,递给她:
“姚小姐,你鼻尖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
目光如炬,语气冰冷,挑破她支支吾吾遮掩的罪行。
随即他掀开竹帘打眼看一下,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意味不明道:“你今晚做了什么,外面阵仗浩大,好不热闹。”
姚雪乔浑身的筋骨都被抽去,无力倚着船舱,脊背抵着突出的木头,闷声道:“当时在入京的船上,我救过你,替你遮掩过官差的追查。”
“你现在是在挟恩图报?”
“表哥……”
触及他冷厉的目光,姚雪乔连忙改口:“郡王,你可不可以帮我一回,我保证今后和裴家划清界限。”
怕他不信,还竖起手指发誓。
她鼻尖上的那滴血已经干涸,像是一颗朱砂痣,给她增添几丝妖娆艳丽之姿。
这时,连峰的声音传来:
“主子,太子的侍卫正在捉拿刺客。李钦被人砸晕,不省人事,要着重搜查湖边一带。”
随后侍卫高声询问:“请郡王行个方便,不知郡王可有见过一年轻女子?”
裴承聿不说话,姚雪乔珠花乱坠,泪盈于睫。
她本能缩在他身旁,双手又伸过来,拉扯他的衣袖。
倘若她咬死不承认,没人会怀疑眼前柔弱纤细的女子会动手伤人。
他知道她轻盈灵秀,软得像一团云,哪怕那时受他胁迫,也只能想到弄点折磨人的药反抗。
李钦一定对她做下过什么,譬如用下三滥的手段图谋她。
回想到在戏楼后与她相遇,他隐隐的有些后悔,他该耐着性子,听她说完的。
而姚雪乔此刻没想太多,他眸中涌起怒气,看得她不敢隐瞒。
于是一咬牙,泪水簌簌流下,眼尾那抹红艳更甚三分,“还有……你的短剑我也会归还。”
深埋心底的秘密终于说出口,姚雪乔心弦陡然一松,柔软的手臂贴着他,挺身凑在他耳边轻声哀求。
“表哥,求求你。”
吐气如兰,丝丝缕缕,是疯长的春藤,钻入他的衣襟。
他嗓音干涩,喉结动了下,朝外头道:“没见过。”
外头依然不放弃,略有为难道:“可方才确实有一名女子跑到此处,踪迹在此中断……”
李钦是城阳侯唯一的儿子,金贵非凡,如今命悬一线,城阳侯差点哭得背过气。
太子勃然大怒,严令今夜务必找到那名女子,侍卫已经查到那女子的踪迹,要么她水性极好潜入水底,要么隐藏在湖畔的遮蔽处。
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请晋阳郡王允许他们登船查看,忽然乌篷船剧烈晃动。
细听有女子娇柔的叫痛声,水声哗然,依然压不住。
“放肆!”
晋阳郡王厉声呵斥,吓得他们一个激灵差点跪地,不敢多听。
过了一会,船上再次传来他冷淡的质问:“你的意思是,她在我的船上?”
“郡王赎罪,我等绝无此意!”
晋阳郡王的船上确实有个女子,但侍卫们心照不宣齐齐摇头,只因听出他声音紧绷,怕是在隐忍克制,不敢打断他与美人欢好的紧要之时。
“既然郡王没见到,我等告辞。”
一行人战战兢兢往回走,连峰端着笑,拦住去路,客气但不容拒绝:“请诸位莫要外传。”
说完,他瞥了眼尚未平静的乌篷船。
侍卫会意,敢在背后嚼晋阳郡王舌根,只能是活腻了。
王孙贵族,没有不好女色的,只是没碰到绝色而已。
裴承聿冷心冷清,不近女色,在闺中受尽闺秀仰慕。
可在男人堆里,大部分人都持观望态度,他生就一副招惹风月的脸,迟早会和女子闹出点风流韵事。
估摸着侍卫已经走远,姚雪乔揉着头顶,泪眼汪汪。
虽不敢大声指责,但还是委屈巴巴道:“表哥,你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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