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呢?”
询问将孟鹤眠的思绪拉回正轨,她抬眸,把面前人从头到脚审视了个遍。
许是目光太过探究,少女不由得攥紧裙边。
她磕磕绊绊地问:“请、请问你会吃兔子吗?”
语调忐忑,恰如一只受惊的小兔。
孟鹤眠没急着答,视线重新扫过少女头上的毛茸兔耳,回忆起方才那通电话。
万羡鱼说什么来着,兔耳女仆?难道是发小故意找人来逗她的?
她面无表情:“不吃。”
听到否定的回答,少女明显放松不少,挂上了柔柔的微笑。
接着侧身让出一条路,是想请孟鹤眠进去。
孟鹤眠没动,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外婆家。”
少女一愣,连忙低头解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温舒窈,是这里的租客,孟奶奶是我的前房东。”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越说越小声。
是真的很怕生,孟鹤眠在心里默默评价。
即便如此,她也依旧不怎么客气地开口:“有证据吗?”
“有的,请稍等。”
温舒窈踩着木屐匆匆忙进院子,头上的兔耳一摇一晃,转眼就跑没了影。
孟鹤眠跟着走进小院。
沿着青石板路向前、绕过几丛蔷薇和九里香,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出现在眼前。
小别墅外墙干净、木制门廊没有半点开裂,保养得很好,门口有排花盆。
孟鹤眠凑近观察半晌,有点不确定。
提摩西草?应该是用来喂兔子的。
门没关,从这儿能看见半跪在地上翻文件的温舒窈。
孟鹤眠敲敲门,那边的人便猛地一惊,直起身望着她。
像某种警惕又胆小的动物。
她丢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来,从鞋架上拎出一双新拖鞋摆好。
“请进。”
孟鹤眠顿了一下,还没换好鞋,行李箱就已经被温舒窈接走。
温舒窈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在房间里团团转,放行李、泡茶、向孟鹤眠递上整理好文件。
随后抱着茶盘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瞅,就好像她真的是乖巧懂事的女仆。
孟鹤眠:“......”
在如此诡异的氛围下,她默默翻开文件夹,发现里面是一份房屋租赁合同。
落款是外婆无误,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将别墅的一间客房租给温舒窈,租期截止到到明年八月。
她抿了口温热的茶,顺理成章地把温舒窈这一切讨好的行为归咎于利益。
温舒窈是不想终止合同吗?
孟鹤眠翻动资料:“我没听外婆提过出租的事。”
这态度谈不上咄咄逼人,却也不算温和。
大概是急着解释,温舒窈直接插话:“可是、孟奶奶和我说过。”
“她说你在外面很辛苦,她帮不上什么忙,就想把房子租出去挣点钱寄给你。”
温舒窈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下是掩饰不了的自责。
“奶奶是个很好的人,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对不起......”
事实上房子租出去没多久,老人就上尧城看望外孙女去了。没想到因为急病住进了医院,再也没能回来。
而后孟鹤眠百事缠身,连外婆的葬礼都是在尧城操办的,还有许多遗留问题没解决。
现在理清楚了前因后果,孟鹤眠合上文件,轻呵出一口气。
“我知道了,就继续按合同来吧。但我可能需要在这里住几天,办完手续再走。”
她摸出手机与温舒窈互换联系方式,盘算着提前结束这个假期。
毕竟她沉闷又无趣,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相处。
温舒窈捧着新加的微信看了又看,嘴角往上一翘,眼睛就弯成了漂亮的月牙。
“孟鹤眠,你真好。”
她咬字轻,吐字绵,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温软。短短的一个名字,能喊出千回百转的甜。
“咳——”
正巧孟鹤眠在喝茶,一口气没顺过来,呛得直咳嗽。
温舒窈当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递纸:“你没事吧?”
她往前躬身的一瞬,孟鹤眠敛眸,不动声色地躲开探过来的手,只谨慎地抽走纸巾。
“没事。”
温舒窈眨眨眼睛,等她缓好才询问:“需要我带你逛逛吗?”
方才的事并没有对她造成半点影响。
思索片刻,孟鹤眠点头答应下来。
那一个“嗯”字刚落,温舒窈便重新挂上了甜甜的笑。
她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为孟鹤眠介绍客厅、厨房,还有收拾好了的,一直为她保留着的房间。
而孟鹤眠不说话,只是看,将记忆与现实一一对照。
客厅里外婆最爱的摇椅还在窗边,远处的电视柜上也摆着一个相框。
笑容灿烂的温舒窈搂着同样乐呵呵的孟外婆,朝镜头比了个土气的“耶”。
她定神瞧了会儿,抿了抿唇,更笑不出来了。
她对外婆的关心还是太少,连老人把房子租出去了都不知道。
看完房间,接下来便是花园。
院子里有股潮湿的泥土气,蔷薇藤大大咧咧地攀上门廊,花苞更是招摇到孟鹤眠眼前。
孟鹤眠随口问:“这些花都是你一个人打理?”
“嗯,我很喜欢吃——”话说一半,温舒窈咬了下唇,匆忙改口:“养花。”
她一紧张就喜欢抓住点什么,和孟鹤眠见面的短短半小时,女仆裙就已经被揉出了褶皱。
孟鹤眠注意到了,并且觉得奇怪。
为什么温舒窈会如此惴惴不安,紧张到口误?
是因为自己脸色太差?
可孟鹤眠不擅长缓和气氛。
她想不出什么话题,只能沉默地走,干瘪地答“嗯”。
直到看见花园深处的兔栏。
那是围起来的一小片空地,用竹篱笆做了切割。
十几只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的兔子窝在各自的地盘里,要么睡觉,要么慢吞吞地嚼一根干草。
个个皮毛软绵,就像会呼吸的棉花糖。
温舒窈紧跟着介绍:“这是从前奶奶养的兔子。”
她弯腰抱起一只,拢在怀里。
小白兔半点没挣扎,乖巧地支着耳朵,任由抚摸。
少有人会拒绝这么可爱的动物,可孟鹤眠耷拉着眼皮,看上去无动于衷。
温舒窈拢紧手臂,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却只有怀中小兔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孟鹤眠是不是不喜欢兔子呀?
她绞尽脑汁为小兔们找补:“它们都是很乖的小兔,不会乱打洞,爱干净,吃得也很少。”
尤其是最后一条,真是特别好的优点。
然而孟鹤眠只是端详片刻,平静地看过来:“哪一只是我要继承的兔子?”
“嗯?什么继承?”
太突然,温舒窈微怔,表情和怀中的白兔相当一致,都是呆呆傻傻的。
她眼神躲闪,匆忙放下白兔,低着头,方才的紧张并没有消退,反而更进一步、直至涨红了耳垂。
“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算是意料之内的回答,孟鹤眠皱起的眉转瞬舒展开来。
毕竟这是外婆的遗嘱,温舒窈不清楚很正常。
她没放在心上:“没事,你不知道就算了。”
可她总不能继承这里所有的兔子,只能从别的地方打听,或者直接挑一只最喜欢的小兔带回家。
风吹动满院的花草,隐隐有些闷热。
孟鹤眠抬头看天,短短一个小时天色便沉了下来。
厚重的云层聚拢、堆积,似乎酝酿着一场洗涤万物的雨。
“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她最后道。
*
晚饭是温舒窈做的四菜一汤。
都是些很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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