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若岫领着‘被吵醒’的晏如瑜出屋,三个人火急火燎跑出太医署,留了片清净给她。
月落日升,拉长了影子。
陆衔蝉心中清楚,无论苏赫与禁军是不是陆衔蝉所杀,无论陛下信与不信,他都不会以此降罪于她。
卷宗、国书上,行凶者绝不能是昭国人。
陆衔蝉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她早就知道奚无常会追进皇宫,来见证戎贼之死。
如果不是她定了这个计划,如果不是她用‘密缕’迷晕了那些禁军,他们不会死,至少…不会无知无觉地死在奚无常手里。
陆衔蝉看着帕子上的猩红色苦笑。
那位鬼门针前辈说得对,她就是心眼小,不杀了奚继业,她这道坎永远都过不去。
奚继业…他到底是如何进得宫?
在师父李百锻家中那场搏杀,陆衔蝉明明已经帮他想好了‘戎人大王子杀弟’这个理由,他那时进不了皇宫,这会儿怎么又能进了?
若他早有进宫的能力,苏赫在宫中住了将近两月,他为何不自己动手?
“陆少侠?”
“陆少侠!”
白日里替皇帝传话的小宦官跨过门槛小跑过来,看见陆衔蝉时眼睛一亮,他的腰浅浅躬着,声音恭敬而不谄媚:“陛下宣召您呢,快请随我来。”
陆衔蝉回过神,她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请带路吧。”
明昭殿在大殿北侧。
宫门口左右各嵌着两个一丈见方的硕大牌匾,上书‘明’、‘昭’二字,取自‘长夜黎明,其宇昭昭’,明昭殿因此得名。
这里是皇帝休憩之所,禁军将这守卫得密不透风。
陆衔蝉跟着小宦官,左转右拐,穿过好几道门,才终于进了昭国的权力中枢。
皇帝李昶坐在书案后,隐隐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陆衔蝉暗道:怪不得姑姑年少时能看上他。
世人都说外甥像舅,他眉眼间和晏若岫有三四分相像,常年掌权的威仪更显得他深不可测,至少陆衔蝉没法轻易读出他的情绪。
长公主冷着脸坐在他下首,手边摆着那柄黑鞘长刀、一个深色包袱和陆衔蝉的‘归去来’。
晏家兄妹站在她旁边,看陆衔蝉眼神全是担忧。
‘他们没在宿值的官员中查到奚无常。’
‘新仇旧怨,长公主今日恐要发难。’
陆衔蝉躬身行了个江湖礼节:“陆山君,见过陛下,见过殿下。”
“免礼。”
皇帝拢拢身上锦披,他拧眉盯着陆衔蝉,说话前极其破坏仪态地深吸了一口气:“昨日迎和宫事,说说。”
陆衔蝉放下手,将准备好的说辞讲出:
“昨日黄昏我同郡主在迎和宫附近分开,听见迎和宫中有金戈之声,推门而入,发现了奚无常。”
“原想着以机关制伏他,却不慎被他以长刀制住,连机关也被其夺走,所幸长公主殿下及时率禁军前来,他翻墙而逃。”
皇帝的手指轻轻敲击书案,他幽幽开口:“携带凶器进入皇宫,致使十几名禁军死亡…”
“这可是死罪。”
陆衔蝉听不出他话语中情绪。
她躬身而拜:“‘密缕’是我带进宫中,致使禁军身亡我罪责难逃,陆山君,任凭陛下处置。”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皇帝不语,整个宫殿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
皇帝喉间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他亲自替陆衔蝉找了理由:“陆少侠不必自责,大理寺在禁军身上不止发现一种暗器,除了你那‘密缕’,还有毒针。”
“你那机关丢与不丢,结果都一样。”
“昨夜你做得很好,是你拖延住奚无常的脚步,让我们知道了凶手是谁,如此也能跟戎国有个交代。”
他取笔蘸墨,在折子上写了两笔,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带凶器进宫也是大罪,既然你说认罚,朕便罚你同长公主一道,缉捕凶手、追查幕后黑手吧。”
陆衔蝉恭敬应是。
长公主朝宫人们摆手,看着他们依次退出宫殿,才冷冷开口:“阿兄和陆少侠的场面话可说完了?”
皇帝气势陡消:“说完了说完了,阿妹请。”
……
长公主忽然把‘归去来’丢给陆衔蝉:“陆少侠不是很厉害吗?来,你同本宫打一场!”
她说完,也不等陆衔蝉动作,便拔刀而起。
刀刃破空发出长啸,威势如虎吞狼,刀身砍下时带风,凌冽杀意仿若海啸浪涌令人胆寒窒息。
陆衔蝉左手攥紧‘归去来’,同长刀相撞迸出火花。她站在原地半步未退。
气浪一荡。
殿中烛火幽暗又复明。
长公主冷笑道:“真厉害,带着伤还能单手硬抗本宫的刀,陆少侠哪里功夫不佳?阿岫阿瑜加起来都不是你对手吧?”
“不是说你这暗器用起来极美,如蝴蝶飞舞吗?”
“还手!”
“给本宫看看!”
陆衔蝉松开‘归去来’,任它掉在地上,她将咳嗽硬憋回肺腑里:“此事…全是山君罪过,殿下想出气,山君认罚。”
长公主绕着陆衔蝉转了半圈。
她气笑:“认罚是吧?”
下一瞬,她掌风已至,正击在陆衔蝉后心。
陆衔蝉狠狠向前一扑,跪在地上哇地吐了口血。
晏如瑜大惊,跑过来拉长公主:“阿娘这是做什么?!山君肺腑的伤已经很重了!刘太医说,这伤养不好是要影响寿数的!”
皇帝别过头,一副不忍心模样,他同亲戚家长辈似的指手画脚:“阿妹,孩子耐心教就是!”
“你下手这么狠做什么?”
晏若岫挡在陆衔蝉前头,将她和自家阿娘隔开:“阿娘,孩儿不知陆姑娘犯了何错,可既然舅舅不曾怪罪,想必并非是乱法大罪,阿娘,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呢?”
“您何必要杀陆姑娘?”
“小将军,殿下没有要杀我。”
陆衔蝉肺腑里的淤血似乎被这掌排了个干净,憋闷大半宿总算‘呼吸到底’,发绀的唇色也缓过来些。
她试探地深吸气:“我…我好多了。”
“多谢殿下。”
“看看,这两个傻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长公主气得笑出声,她提着刀坐回椅子:“陆山君,你既然是雍州遗孤,没了父母,那本宫今日便来当一当你的母亲。”
“此间已没有外人。”
“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
长公主狠狠拍了桌子,她冷声道:“重新说!”
陆衔蝉被这嗓子吼得一激灵,浑身汗毛噗地炸起,冷汗浸得伤口刺痛。
她心里明镜似的,长公主这是拿自己教子呢,那重重一刀,就是告诉陆衔蝉,不许欺负她的两个傻孩子。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
她告诉自己不要嫉妒,还是忍不住酸,晏家兄妹有阿娘护着,在外头吃了亏,回家自有阿娘替他们出气。
有阿娘在,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俩…
她以前也有阿娘的!
罢了。
教就教吧。
陆衔蝉闭上眼睛干脆道:“策划刺杀戎人二王子的是我。”
晏如瑜被长公主吓得泪眼婆娑,听到这话,她震惊地看向陆衔蝉,不敢置信道:“啥?!”
陆衔蝉破罐子破摔:“我同镇关楼联系,以帮前任楼主复仇为由,请他们帮我制造大批摩罗人入城假象,牵制京城兵马司,散播不渡川刺杀晏大将军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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