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
说她不该出口伤人,用那样的话说他?说她不该私自出走台陵?说她与贺璟不是他看见的那样?
话到嘴边转了几圈,抬眼偷看了好几眼,陆云峥暗暗捏了拳,正要开口,贺珵的声音却比她更快响起:“对不住。”
啊?
陆云峥觉着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他。
贺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说了一遍:“对不住。”
“我……不是,你不用、没有……”陆云峥舌头打结,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捋了捋舌头才说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是生气了,很生气。”贺珵没有让陆云峥知道,得知她夜逃的时候他有多恼怒,气她还是不信他,气她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气她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可我能拿你怎么办?气你不信我,气我还是没能让你放心,让你冒着风险要自己去一趟。”
陆云峥忙解释:“不是的。与你没关系,我,我才应该要说对不住,我不该那样说你……”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很是不好意思。
贺珵走近了些:“我知道了,这对你很重要,非常重要。我不应当一昧阻拦你,应当让你知道,我也很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从袖中取出几张信纸,递给陆云峥,柔声低语:“所以下次,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信纸上是他与周边各州府的通信,知道各州府都不大愿意,他对人下菜碟,瘴气盛的岭南地区附送名医和草药,困于一隅的粮庄粮行许以京城的通行契书,零零散散地竟也筹措了好些粮食,就差最后敲定签订契约。
今日在朝堂之上,他坚持把台陵一事交由她接管,也是为了,让她放心。
陆云峥接了信纸,不敢看他的眼睛。
贺珵对她一直是很好的,她觉得他不懂,不明白,可不曾想他都懂,都明白,提前做了更多,是她更愿意相信自己。
贺珵叹了口气,牵了她到榻边坐下,问道:“你这回去誉州,可有暴露身份?”
“应当……没有吧?我叫松山哥出面找的宋记粮庄的伙计,在明月楼蒙了面纱隔着屏风,又换了声线,只称自己是普通妇人。松山哥送我回杨府时,还特意绕路,就是防着宋氏有人一路跟着我。唯一有破绽的,大约就是曹兴。”陆云峥凭着记忆又盘了一遍,“宋老爷只怕很快会排查到曹兴,连刺史发觉妻子不见了,大约也要找曹兴。有可能会从曹兴顺藤摸瓜疑到我这儿来。不过宋老爷应该也不会声张,闹起来对他没有好处。”
“曹兴?他不是被削职了吗?你凭他说动了宋氏家主?”贺珵疑惑。
“你猜,我在曹兴府中查到了什么?”陆云峥狡黠地笑起来,看贺珵迷茫地摇头,又问,“你再猜,曹兴到底是宋老爷的人,还是连海戈的人?”
贺珵被问迷糊了,说道:“这又有何干?”
陆云峥敲敲桌子:“矿。嵖山里头,有宋氏的私矿。”
贺珵脸色凝重起来。
“我也是去了趟誉州才知道,连海戈和誉州宋氏看上去是一体的,可实则根本不和,都想着攀宋相,争着做宋相更亲的那个亲信。棠溪是宋氏的天下,这私矿,连海戈肯定不知情。若是我捅到连海戈面前,够他喝一壶的。我这样威逼利诱,宋老爷也是聪明人。”
贺珵大约明白了,他把事情前前后后串联了一遍,眉头紧锁,最后只得道:“宋氏要疑到你身上一点不奇怪。罢了,与宋相撕破脸,怕也是早晚的事情。”
陆云峥听他这话,眉间一跳。
贺珵抬头,眼中神情复杂:“你应当知道的。”
陆云峥只是参与了朝堂政事的冰山一角,已经发觉宋相的野心无处不在,她没办法再欺骗自己,贺璟还是那个“兄友弟恭”的弟弟,是那个“性至纯良”的富贵闲王——或许曾经是,可生在皇家,有这样野心勃勃的母族,如何能不“成长”起来呢?
他们的那些年少情谊,迟早会湮灭在这场大位之争。
她突然厌烦起来,沉默着不说话,落到贺珵眼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分不清是酸涩还是不甘,他忽地想不顾一切地问问她,真到了那一刻,她会如何抉择?
可理智还是更胜一筹,他怕她的答案让他失望,甚至自取其辱,也明白不该让她置身这样的境地去抉择,这桩婚事本就已经是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一段恩赐,他不该要她做这样的抉择。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贺珵故作轻松地笑:“罢了罢了,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你饿了没?先传膳?”
陆云峥也勉强扯出个笑来:“是有些饿了。”
贺珵开门传膳,两人心里都有事,故而都是简单吃点,贺珵问起陆云峥午后的安排来。
陆云峥道:“午睡过了我大概要进宫一趟,从台陵带了些吃食,预备给谢贵妃娘娘送些去。出了宫,再到东阳大长公主那儿去。”
贺珵端着碗,突然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依我看,你今日最好不进宫。”
“为什么?”
贺珵顿了顿,诚实地说:“萧缨回来了,今日就在谢贵妃宫里。”
“什么?”陆云峥觉得嘴里的饭菜不香了,“啪”一声把筷子摔在桌案上。
萧!缨!
就是那位她曾经把人按砚台里,一张黑脸只有牙是白的萧小姐。
陆云峥虽有些倔,可为人亲和友善,京中贵女与她就算是到不了闺中密友的地步,也与她没有过节。唯一一个与她水火不容的,就是这位萧小姐。
她俩仿佛天生不对付,闹到皇后和萧氏跟前的打架就两回,私底下萧缨故意藏她东西、言语挤兑她就更数不清了,自然,陆云峥也不是吃哑巴亏的人,她报复的方式要文雅得多,常常不动声色地让她要多抄十遍文章。总之,两小姑娘不对付,整个元京都知道。
她实在想不明白,萧氏这样的门第怎么会出这样刁蛮的姑娘!
“她不是跟老襄国公回莱东了吗?”
莱东萧氏累世公卿,立朝时萧氏家主当机立断,几乎倾整个萧家之力相助,立朝后赠襄国公,世袭罔替,更兼萧氏子侄都争气,屡任要职,拜相的就有三位,大将军六位,其余六部要职、地方大员不计其数,老襄国公更是三度拜相,可惜老襄国公的长子长媳英年早逝,离世时只留下一个六岁的女儿,就是萧缨。襄国公的爵位一时成了萧氏子侄争相抢夺的目标,老襄国公气不过,萧缨十二三岁时,上书告老,带着她回了莱东老家。
“他也该回来了。萧缨到了成婚的年纪,萧氏也需要他……”贺珵转着手上的碗,意味深长。
老萧国公毕竟还是萧氏的定海神针,他不在,整个萧氏都没落定主意,要站在哪位皇子那边。
贺珵耸肩:“所以,你最好还是别去。”
他非常知道这俩人的恩怨情仇。
陆云峥咬牙:“凭什么?难道我还要躲着她不成?我就要去!”
还怕她不成!
说去就去,陆云峥连饭都没心思吃了,一过午睡的点,就乘车辇入宫,往谢贵妃的仪秀宫去。
宫人通传的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