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棣棠再空下来,期末季都过了一半。
分还没出,她已经被导员好心通知,挂了门理论课,让她早点复习。她连任课老师姓李还是姓王都忘了,不挂才怪呢。
这期间,愉琛那边没有半点消息。随着时间推移她越发清楚,从挂断电话那一刻,愉琛便认定这段关系已经结束。
他实在是个悲观的人。
沈棣棠一方面是没空,另一方面也没什么头绪,本来不打算草率地回小洋房,可恰好挂科这门理论课的参考书放在那,死贵一本,还得去拿。
要命,但也别怂。
她久违地拐进熟悉的小路,穿过居民区和早餐铺,走到独栋洋房别墅。
梧桐树影婆娑,阳光明媚。她深呼吸几次,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一楼厨房干干净净,没人。转个弯到小仓库,也没人。
她呼吸放缓,慢慢踏上楼梯,出汗的手心搭在扶手上,有些滑。
她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卧室没人,画室也没人。
沈棣棠拍拍胸口,做出松口气的样子。
走进画室,才看见画室正中没画完的半幅油画,画上的人脸还空着,但身形颀长流动,似山顶化雪,晶莹脆弱,但也坚韧绵延。
她又大力呼出口气,小声念:"现在放心了。"
念完更没底。
抛出硬币那一刻,便会知道忠于内心的选择。那么走到二楼的瞬间,她立马意识到,她紧张,不是害怕他在,而是希望他在。
若他此刻在,那气氛大约会变得尴尬。
可命运如此书写,让他不在这里,像国画中的留白,给她留足空间感受到,想见他。
那一刻,沈棣棠坚信自己得到命运的暗示,她转身飞奔下楼,朝着目的地跑去。
一如十八岁生日前夜,她甩开双臂,飞奔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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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大校园也在上海市中心,周遭是与小洋房如出一辙的梧桐树,外墙是那种很漂亮的砖红色,叶子落了堆在墙根,踩上去脚步没什么真实感。
再过一个马路就到J大,可红灯高悬,她夹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恰巧被红灯摁住。
周遭人群有的安稳站定,有的急切地在人群中穿插,将自己塞过人与人之间本就狭窄的缝隙往前走,试图在静止的人群中勇当第一。
这样的人还不少,沈棣棠被一下又一下地撞着肩膀。
她烦躁地往人群外站,一扭头的功夫却看到熟悉的侧脸。
侧脸的主人被条粗壮的胳膊抡圆了丢进弄堂里,远远能听见骨骼血肉撞墙的闷响。
——有点像班长?
红灯休止符失效,绿灯长亮,周围的人熙熙攘攘地往前抢,生怕再被拦下。
沈棣棠看看马路对面J大古色古香的校门,再看看左边的小胡同,最终还是咬咬牙,垂直于人群拔腿往胡同迈去。
走到胡同口,沈棣棠揉揉被人群撞得生疼的肩膀,向内探身,里面传来很密集的脏话。
“草!耍你老子好玩吗?”
付柏杨被大块男人抵住锁骨摁在墙上,双手去掰他的手,“你还我!你别在这闹.....”
真的是班长。
班长的穿着很奇怪,但也不奇怪。
他没像往常那样穿着笔挺板正的衬衫,而是穿着件很扎眼的黑色毛衣。毛衣两肩到领口都开着大洞,露出皮肤,她本以为是那男人扯坏的,可仔细一看中间别着很大的别针,闪着光,大概是毛衣本来的设计。
沈棣棠伸头默默估算自己打过那大块男人的可能性。
估了一半,大块男人拎着付柏杨往墙上一摔,他痛得一抬眼,仓促地跟她对视。
大块头还不肯罢休,曲腿去踹他肚子。
班长的小身板哪儿遭得住这个,沈棣棠想也没想边蹿出去,伸腿踹出去,大喝:“我报警了——!”
“滚啊!!”付柏杨猛地爆发嘶吼,将大块男人推远,接着扯住沈棣棠,将人挡在身后。
大块男人一愣。
“你滚,东西以后还我。”他以一种她从未听过的,不体面也不温柔的腔调重复,“滚,滚远点。”
中看不中用的大块头男人就这么转身走了。
沈棣棠心里像装着个兔子,又打滚又跺脚,她恨不得拔腿就走。
可是,班长蜷着身子蹲着,死死扯着肩膀处的布料,仿佛这衣服不是开了几个洞,而是快要掉下来,他即将在人前赤/裸。
他许久后才抬头,勉强地对她扯出个笑。
“好难看。”沈棣棠评论。
“我没什么事。”
“那你有镜子吗?我反正看不出没事。”
“......谢谢你啊。”
“谢什么,你也没用我救。”
没营养的话一来一回,这些废话被他推出来,只是为了不聊那个显而易见的话题。他没提,沈棣棠更没法提,陪他说废话。
车轱辘话转了一圈又一圈,付柏杨终于忍不住说:“能保密吗?”
沈棣棠叹口气,也在他旁边蹲下,干脆地答:“能。”
“我这不是一直在帮你保密吗。”
付柏杨错愕地看着她,又苦笑着摇摇头。
“你这什么表情,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吗?见面第一天。”沈棣棠说。
“你还记得啊。”
“谁会第一次见面就跟人家出柜?我说我喜欢吉屋出租,你立马说你喜欢I'llcoveryou。有直男会喜欢两个男同性恋的定情曲?”
付柏杨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一时冲动,就是觉得你可以信任。”
“恭喜你信对人了。”沈棣棠回,“他拿你什么了?”
“......成人礼的名字牌。”
沈棣棠冷笑一声:“义乌小商品批发听说过吗?”
察觉到她语气夹枪带棒,他问:“你早知道还这么大火气?”
“我是气你取向吗?”她睨他一眼,“你可以跟熊大谈恋爱,但你不能跟个超雄熊大谈吧?”
班长没回答,而是整理好自己,从内到外,除了那件毛衣有些出格,其他都很正确。
“来找愉琛?”
这下换沈棣棠卡壳。
“走,我带你进去。”他说。
“......你怎么知道?”沈棣棠问。
付柏杨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笑着说:“......就是瞎猜的,现在知道了。”
跟着付柏杨往校门口走,沈棣棠心里那只兔子也没安分下来,反而越发肆意抓挠。越靠近,挠得越发暴躁。
付柏杨很快觉察她脚步踟蹰,问:“你到底要不要去?”
沈棣棠全然没有刚才的勇猛,脚步放慢。
冲动是一瞬间的事,决定单挑熊大是如此,决定跑来亦是如此。
更何况,她来这没什么恰当理由,几乎算不上个决定,只是因为脑子里窜出来的,名为“命运”的由头。
可这单薄的两个字,在沿途辗转反复,都没能支撑她走到校门口。
“5.17公里......”沈棣棠轻声说。
“什么?”
“这里,离我的学校有5.17公里。”
愉琛说,5.17公里,是我能承受的,离你最远的距离。
她当时根本不理解,5.17公里,哪里远?
彼时,沿路是车水马龙,是四时交替,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画,很快就到达,日日都新鲜。
可现在她站在砖红色围墙外,望着几步之遥的校门,忽然觉得远极了。
中间隔着那通无疾而终的电话、隔着不可撼动的七位数、隔着该死的又不该死的讨债人.......更隔着,愉琛那些,她没空分担的包袱。
好远。
像上海跟辽城那么远。
“你.....”
班长小心翼翼开口,却被不远处粗粝的声音打断:“杨杨啊——!”
付爸爸声音急切颤抖,像急于确认什么。沈棣棠明显感觉到背后的付柏杨一抖,往她身后藏了藏。
“付叔叔,您怎么来啦?”沈棣棠问。
“我.....”付爸爸从头到脚透着与上海市中心格格不入的局促,包括声音,“我来看杨杨。”
“您怎么也没打个电话?”付柏杨声音也颤抖,但还是迎上来,“我好去接......”
啪!
付爸爸手一抬,结结实实地扇在他脸上。
“你.....你穿的什么东西?!!”付爸爸顾不上有外人在,又一巴掌,“你小叔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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