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书房内,裴文度身着赭石色常服,面容清癯,眼神内敛。
轻微的脚步声自廊下传来,贴身长随在门外低声道:“老爷,郡王府的赵长史到了。”
裴文度缓缓转身,脸上浮起一层温和的笑意:“快请。”
书房门被推开,一个面白微须、眼神精明的中年人迈步而入。
“赵长史请坐。”
裴文度说着,亲自执起茶壶,为对方斟上一杯茶。
赵长史呵呵一笑,伸手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胡须,言明来意:“郡王时常在府中提及,裴家世代清流,门风严谨,乃我朝士林之楷模。他心中甚是仰慕,故而特意命在下前来,送上这份请帖。”
赵长史慢悠悠地品了口茶,将帖子从袖中取出。
“郡王谬赞了。”裴文度双手接过,谦逊回应,等待下文。
赵长史品了一会儿茶,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不瞒裴大人,陛下近来对南海明珠甚是喜爱,宫中采办了不少。”
裴文度心领神会,立刻接话:“下官明白,南海明珠虽好,但品质上乘者皆产于深海,采珠人需潜入惊涛骇浪之下,风险极大,十不存一亦是常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既是郡王与陛下所需,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多方筹措,必不令郡王失望。”
“裴大人果然深明大义。”赵长史满意地点点头,“其实,不止明珠。”
裴文度执壶为他续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去,目光中带着询问。
“郡王听闻,南境云雾深山之中,似乎还产出一种奇特的玉石,夜间能自行发出莹莹清辉,足以照亮整间屋子,恍如月华凝聚。陛下喜爱奇珍异宝,若是裴大人能有机会寻得一二,献于御前……”
裴文度心中微微一凛。此物他略有耳闻,传说近乎缥缈,开采之难,恐更甚于深海采珠。
“竟有如此神物?下官孤陋寡闻了。既是郡王提及,下官定当留心查访,若能得遇,必第一时间呈送郡王。”
“好,好!裴大人有心了!”赵长史拊掌轻笑,身体重新靠回椅背。
两人说着,时不时举杯,以茶代酒,宾主尽欢。
待送走赵长史,裴文度独自在宽敞的书房中负手踱步良久。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纱窗落在书桌上。
他目光掠过那份烫金描红的请帖,沉吟片刻,走回案前。
受邀子侄名单中,裴执安赫然在列。
*
三日后。
南安郡王府前,车马络绎不绝,锦衣华服,珠环翠绕,一派富贵繁华景象。
裴执安坐在轮椅上,由小厮推着,沉默地穿过气势恢宏的王府大门。
他今日穿着一袭月白暗云纹锦袍,墨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束起,虽坐在轮椅上,背脊却挺得笔直,清俊的面容上神色淡漠。
裴文度走在他身边,特意叮嘱:“郡王妃亲自点名要见你。你虽腿脚不便,但才学之名在外,莫要失了礼数。”
王府园林依地势而建,亭台楼阁,水榭歌台,错落有致,极尽巧思。曲径通幽处,奇石罗列,泉水潺潺,与各处栽种的奇花异草相映成趣。
正值夏日,园中百花争艳,尤其是那一片连绵的蔷薇花丛,粉白相间的花朵缀满枝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裴执安静静地看着园中景致,目光停留在那一丛绚烂的蔷薇花上。
花丛旁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虞时安今日穿着一身杏粉罗裙,正微微俯身,轻嗅一朵盛放的蔷薇。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垂下,神情专注而宁静,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如诗如画。
“这就是裴尚书家的二公子?果然气质清卓,与众不同。”一个带着威严的女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裴执安收敛心神,循声望去。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众多侍女的簇拥下走来。她身着绛紫色宫装,头戴点翠冠,眉眼精致。
“裴执安见过王妃。”裴执安在轮椅上微微欠身,不卑不亢。
王妃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温和:“早就听闻裴家二公子才学过人,博览群书,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她说着,转身从身后拉过一个锦衣少年:“这是犬子赵珩。他整日就知道走马斗鸡,嬉戏玩乐,学问上稀松平常。往后还望二公子若有闲暇,能多多指点他一二。”
赵珩一身大红锦袍,腰束玉带,足蹬鹿皮小靴,穿得极为华丽耀眼。他面容尚带稚气,眼神却有些飘忽浮躁,闻言撇了撇嘴,下颌微扬。
裴执安仿佛没有看到赵珩脸上的不耐,与之见礼,声音依旧平淡:“世子。”
赵珩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众人陆续步入宴席。
宴席设在一片宽阔的临湖水榭之中。
水榭四面通风,轻纱曼舞,窗外是接天莲叶,映日荷花。
裴执安选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他本就喜静,加之腿疾,倒也无人觉得他此举失礼。
其间,偶有几位慕名而来的文人学子前来搭话,无论是谈及经史子集,还是诗词歌赋,他皆能从容应对,言辞精辟,见解独到,引得众人连连称赞。
赵珩一直暗中观察着他,见裴执安即便坐在轮椅上,依然神态自若,言谈举止间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竟隐隐将满堂华服子弟都比了下去,心中越发不快。
更让他恼火的是,每当席间有人谈起学问,裴执安总能适时接话,甚至点拨一二,引得父王幕僚中的几位先生都拊掌赞叹,这让他这个正经的郡王世子颜面何存?
王妃并未察觉到世子的心思,语重心长地对赵珩说:“珩儿,你瞧瞧,裴公子身有不便尚能如此勤学,你更该多向他请教请教才是。”
赵珩勉强点了点头,握着玉筷的手指却收紧了些,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宴至中途,赵珩借口更衣离席。
他路过裴执安轮椅后方,趁众人注意力皆在席间歌舞之上,飞快地将自己腰间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解下,塞进了轮椅的暗格中。
做完这一切,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脏怦怦直跳,深吸几口气,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溜回座位。
然而,他自以为隐秘的行径,却被在不远处的虞时安看了个正着。
她本是想看看,卖主求荣的郡王和世子究竟是什么模样,恰巧将赵珩那鬼鬼祟祟的动作尽收眼底。
“真是莫名其妙。”她目光扫过那枚被塞进轮椅暗格的玉佩,又瞥了一眼蹙眉思索的裴执安,眉梢微挑。
她借口离席透气,从裴执安身后过,纤巧的手指借着广袖的遮掩,探入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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