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城南,梨花巷子,两人如约来到了柳念的娘家。
云别尘的身子终究是没好透,走的路多了,脸色便有些不好,咳声低低的,从被掩住的唇角溢出来,听得人心里一揪一揪,没来由地烦躁。
黎江雪原本想说他,自己的身子都不上心,拿什么管别人的闲事?但一想起昨晚他口口声声拿她当晚辈,和她界线划得分明的模样,心里就酸溜溜的,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不太対味儿。
“师尊年纪大了,还是多注意保养身体,不要像年轻人一样逞强。”
身边人的咳声陡然急促了几分。
她晃晃脑袋,假装没感受到那道又气又恼的目光,手却到底还是轻轻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眼前的人家,瞧着比傅家还要殷实一些。
他们事先打听过,柳念是家中独子,这柳家夫妻不过四十许人,可能是家境宽裕,常年少操劳,鬓边都还不见白,眉目俱是和善,热情地给他们端茶让座。
黎江雪趁着他们忙碌的空当,凑在云别尘身边小声道:“他们怎么舍得把儿子嫁给傅家的呀?”
他看她一眼,“你凳子还没坐热,就管起人家的家事来了?”
他平时才不这么対她说话呢,不就是刚才说了他一句年纪大,至于这么记仇?哼,小气鬼。
她撇撇嘴,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想啊,要是你家境优渥,不愁吃不愁穿的,又只有一个儿子,是不是宝贝得不行了?你舍得把他嫁给丧了夫的女人,去做续弦,做后爹吗?”
她鼻子都皱成一团,“再说了,那傅家重女轻男得厉害,把自己亲孙子都当仇人看,就更不可能対女婿有什么心疼了,过去还肯给他几分好脸色,无非是看在他腹中怀着女胎的份上罢了。这样的人家,要换了我,我才舍不得推儿子进火坑呢。”
“你岁数尚小,想得倒细。”
“哎,师尊!”
云别尘嘴角微扬了扬,“我又不曾有过儿子,你这样问我,我如何能感同身受?”
黎江雪的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了转,“真没有过?”
“……你在想些什么!”
“师尊昨夜不是说,比人家父母加起来年岁还大吗?我以为活了这么久,总该有些经历呢。哎呀,师尊该不会是从未沾染过男女之事,只待在山上一心一意教导我这个徒弟吧?那弟子心里可过意不去了
。”
“黎江雪,你……”
他瞪圆了眼睛,眼尾像飞霞一般红,正逢此时,柳母柳父却端来了新沏的茶,在二人面前坐下,于是他即便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咽了回去。
神情一改,又是端正自持的仙长。
黎江雪在旁边埋头笑,为了不被外人看出端倪来,忍得肩膀直颤。
云别尘气得不想理她,只向対面道:“多谢,不必如此劳动。”
柳母生得细眉细眼,白净温厚,从她脸上颇能找出柳念的几分影子。她微笑道:“客人太过客气,招待不周,您别见怪。您方才说,您是我儿媳的表妹和妹夫?”
自然,这种话不可能是云别尘说的,只有黎江雪才能大言不惭地编出来。
眼看这人脸上要挂不住,她赶紧接话:“対,没错,今日我们正好来城南办事,受表姐所托,过来看望您二老。”
说着,还将一杯茶推到云别尘面前,低声道:“夫郎,小心烫。”
所谓做戏做全套,脸不红,心也不跳。
“哎呀,多不好意思,还劳您跑一趟。”柳母连连客套,“让孩子们别挂心,我们一切都好。”
柳父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虽然与他们同坐着,却总是垂首含胸,低眉顺眼,好像永远矮人一头一样。
他开口说话时,也透着小心,“那我们念儿,近来可好吗?”
黎江雪多看了他一眼。
“伯父放心,尚且都好。只是表姐说,他身子重,不便走动,如今只能在家中养着,不能陪他一同回来看您了。”
“无妨,无妨,他们孩子都好就行,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不碍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话虽这样说,想必您心里也思念得厉害吧?也是,自从他嫁到傅家有孕,一晃就是十八个月过去了,也没能得空归宁。”
“这,这……”柳父的眼神一下就躲闪了。
他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作答,就拿求救般的眼神去看柳母。
黎江雪心道,看来他们対自家儿子怀胎已久,却迟迟不能生产的事,也心知肚明,心里未必不犯嘀咕。既然如此,那后面的话便好问了。
刚要往下说,却被柳母打断了:“二位,恐怕不只是来看望我们这样简单吧?”
“您别急。”云别尘试图安慰,“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家夫胆小,有什么话您同我说就好,别让他听见,心里老想些有的没的
,白白担惊受怕。
她说着,扭头対柳父道:“你先回屋吧,这里有我。
柳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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