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曼尔还是走进了雨中,比起花二十几块买把伞,她宁愿冒雨离开。
很巧妙的是,从办公楼回宿舍,有一部分路段是与去A区停车场重合的,故而有几分钟,她分不清自己是要回宿舍,还是去A区停车场。
雨不算大,体育场的校庆典礼临近尾声,不知还剩多少观众。
她清楚感知到,自己穿了三年的板鞋在雨中不堪一击,单走几步,袜子湿得像块洗碗布,踩上去恍若能拧出水。
程曼尔脚步放得很慢,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雨淋,干皱的白裙开满水色花瓣,额发半湿,粘在鬓边。
这副无碍她容貌的模样,看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些人看出的是狼狈,有些人能看出可怜。
她需要一把伞。
再慢的脚步,路也有尽时,程曼尔停在了前往A区停车场与回宿舍的分岔路上,踟蹰不前。
要去吗?她问自己。
去了一定会碰上吗?一定能成功吗?不会被当成诡计多端的ji女赶下车吗?
她不知道辅导员暗喻她惹不起的曲家,和这个孟家哪个更厉害,她只知道,两千万肯定比八百万要多。
你要的是什么?程曼尔继续问自己。
要诉说冤屈,助学金不过三千块,哪怕不属于自己,也不应该属于一个不需要它的人。
作为交易筹码,愿意委身于人下吗?
她从不觉得自己这副皮囊有多珍贵,父嫌母弃,兄长骂她是天生狐媚子,本就不受家人期待降生,她的所有,一文不值。
最后一个问题。
——到这步了吗?
程曼尔没有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还是踏上了回宿舍的那条路。
已经淋了,也不介意再多淋一会,毕竟回去还不知要怎么面对跟辅导员编造谣言的室友。
雨越下越密,拖慢脚步的过程中,夜色已彻底降临,天幕悬挂的乌云裹得月亮密不透风。
她极快摒弃掉脑中多余想法,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可惜的是,眼前仿佛是一条死路,身后是泥潭,身前是厚墙,她进退不得。
她不怕苦不怕累,兼职是最好的,可是大一课业很满,一三四还有晚自习,如果有这份助学金,她压力会小很多。
越靠近宿舍,程曼尔的肩膀便越沉,无形的压力注入雨中,在肩上堆积如山,她喘不过气来。
该怎么办,真的还有路可走吗?可现在回去,那人肯定也走了。
不停逼问、摇摆的过程中,一束光,自临近宿舍楼的幽深小径的坡下,破空而来,照亮了她身后的路。
车速不快不慢,程曼尔下意识让到旁侧,却在抬眸那瞬瞥见一个标志,脑中顿时响起那句“玛莎拉蒂,车标跟个三叉戟一样似的”。
若那人不说那么详细,她还真不知道玛莎拉蒂的车标长什么样。
为什么。
明明在A区停车场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曼尔没有得出答案,因她的身体动得更快。
她从旁边猛然冲了上去,原以为要□□撞车身,没成想,在她动的那瞬,车速仿佛已经降下,最后,她只被车的刹车惯性推了下,跌在地上。
掌根剐蹭地面那瞬,程曼尔脑中冒出个清奇想法,讹点钱或许……有希望?
“哎呀这位小姐!你、你怎么……”耳边响起车门开关闭的声音,一道男声从头顶落下,“你怎么突然冲出来啊?不要命了吗?”
她茫然抬头,雨正好滴中眼睛,视野模糊,只捕捉到一面硕大黑伞支在头顶,离得很远,还是有清清凉凉的雨撇到身上。
揉眼过程中,耳边又响起一道车门开关闭的声音。
待视线恢复清明,她再抬头看,还是一面黑伞,比夜色的黑还要纯粹。
只是……
距离自己很近,将半蜷起来的身体,全数挡在伞下。
握伞的男人半蹲下来,白色衬衫袖口半卷,结实的臂腕上,戴着一只白盘腕表。
她才看见,盘面侧边嵌进了几个除调时外不知何用的按钮,精细程度与钟可星那块不可同日而语。
眼眸移转,程曼尔终于看清了男人的相貌。
作为中文系的学生,在赞美上帝毕设时,也是失语的。
他骨相带些西式的深邃,轮廓分明,线条流畅,五官却是东方感很重的温润内敛,朗目清俊,鼻骨挺,唇偏薄,但勾着淡笑,并不显得薄情寡淡。
“这位小姐。”
程曼尔一听,便知他不是刚刚说话那人。
离近了听,她察觉,那股沙砾感的微哑并非经音响润色才带上的,而是他本就有,且此刻听,更显温沉。
“你没事吧?”
“我……”程曼尔茫然张唇,明显没编好碰瓷的剧本,不知从哪开始碰起。
男人圈住她腕骨,小心翼翼地抬起,见掌根蹭破皮,“你受伤了,先上车吧。”
……这么主动?
他把人扶了起来,又细心询问脚有没有崴到,得她否认后,才打开车门,手背抵住门顶。
程曼尔欠身时,见车内棕白色内饰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猛地直起身,撞到了他手心里。
“啊?”
“小心。”
她缩着肩膀回头,不忘把湿漉漉的裙子往前拢了拢,免得水滴到毛茸茸的脚垫上。
“先生,我、我没事,要不,你赔、赔我点钱,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等待回应时,打在伞面的雨声骤然变大,卷夹秋日清寒的凉风瞬时刮来,吹起她裙角,也让程曼尔打出个尴尬的喷嚏:“阿嚏——!”
男人往□□了倾伞,跟在身旁的助理先生立刻接过伞柄。
程曼尔无措地看他把西服脱了下来,披到她肩上。
她身体是凉的,因而带有体温的内衬贴到肌肤上,恍若浸入温泉里,骨子里泛起一股融融暖意。
鼻尖绕上来一丝清淡温和的香感,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想到深冬严寒中,配以湿润雪水,再以檀香木熏煮过的红茶底,煮沸后,自壶口氤氲而上的那股袅袅白烟。
冷淡而雅致,自有一派平和疏离的意境。
可最重要的还是,西服已经被她弄脏了。
“先生……”
“上车吧,我带你去包扎。”男人言简意赅,重新接过助理手中的伞,离开前,偏头说了句:“赔偿,可以商量。”
助理连忙跟在身后,为男人拉开车门,两把伞都撤了,留她一个人在车旁被豆大的雨滴浇满身,西服泡水,搭在肩上重重的。
助理的伞绕了回来,问道:“小姐,上车吗?”
程曼尔眼睫也湿淋淋的,阖上时挤出的雨珠滚落,仿佛在落泪。
她闭眼深吸口气,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踩在毛茸茸的脚垫上,鞋面肮脏的泥水清晰地沿着脚趾渗了出去,她浑身湿透,绘有红粉碎花的裙摆沾湿光滑皮椅,晕出一片清白水痕。
很尴尬,也很难堪。
车辆发动,隔音玻璃将人声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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