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晚自习下课。
常乐面色不虞地收拾书包,前桌女生轻声安慰她道:“好啦,别跟那种人置气,不就是聊聊嘛,你敷衍她几句就好了呀。”
常乐抿紧了嘴唇,点点头。
祝燃单肩背上书包,与宁淳一和柳霖告别后走到她跟前:“收拾好了吗?”
“……嗯。”
女生跟着她走出教室,问:“去哪?”
祝燃反问:“你想去哪?”
常乐一顿,咬牙道:“就在这儿吧。”
“可以,不过我建议与其站门口挡道,咱不如去那边走廊上说。”祝燃手一指,“也就十几步路,劳驾?”
常乐率先一步走祝燃前面,她面色铁青,却仍高高扬起脸,嘴唇绷得很紧。
二人与冲出教学楼的学生逆向而行,站定后,祝燃开口:“说吧,喻采青还跟你在背后骂了我些什么?”
常乐没想到她不仅反将一军,还这么大咧咧地提到喻采青,她脸色青红交错,并没有回答祝燃:“你自己做了哪些事,还要别人来告诉你吗?”
“抱歉,我确实不知道。”祝燃真诚道,“但是我看你跟别人聊我的时候,好像比我本人更了解我自己。”
“甚至不惜以身体接触来吸引我的注意。”祝燃冷笑,“你说,你是不是暗恋我?”
常乐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得瞪大眼,连故作的高昂姿态都不顾了,大声道:“谁会看上你?我,我有喜欢的人!”
“哦,那好吧。”
常乐有些惊疑不定:“你……都知道?”
祝燃明知故问:“知道什么?”
常乐却不敢再说出口,二人僵持片刻,常乐先败下阵来:“行,今天故意撞你的事,我给你说声对不起。”
随即,她用更锐利的目光注视祝燃:“但是你做了那么多伤人的事情,是不是也该给别人一个交代?”
祝燃感到有些好笑,说:“哪些事情,我先听听是不是莫须有。”
常乐咬唇:“采……喻采青她之前是你们班的纪律委员,对吧?”
祝燃:“嗯。”
“她面子薄,又是老好人一个,平常也不怎么敢管事,害得她经常被你们班……不,现在是我们班主任,米英,骂得狗血淋头。
“我也说过她好多次,态度要强硬一点,不然受气。”
她眼神飘向一旁,像是在慢慢组织语言:
“有一次她不在,你们班男生晚自习在后门打牌,她回来看到,终于晓得上前制止,结果那几个男的当着全班跟她对骂。你呢,你把书一关,不分青红皂白喊采青不要吵。采青她羞得想哭,只好走了,那帮男的还洋洋得意,结果没过多久万主任巡逻,把他们逮个正着。
“责任自然又落在采青身上。米英把她喊办公室挨训,她说她不想干了,米英哪里同意?她以遇到挫折就退缩为由,把人又骂了两节课。”
“……”祝燃皱眉,“抱歉,我不记得了。”
“是,毕竟你也算无意识的嘛,你对谁都那副屌样。今天对欧旸也是。”常乐嗤笑,“其实这不算什么,当个纪律委员却管不了人,的确是自己没本事。”
她突然定定地看向祝燃:“但是,你知道她那天为什么不在吗?
“她家里至亲那阵子去世了,她请假回去,连最后一眼都没见着。”
“我跟她小学就认识了,她家里重男轻女,只有她外婆疼她。但是老人家说走就走,她满心难过都找不到人说,还要受你们冤枉气。我问你,凭什么?”
“我……抱着她,坐在天台上好久好久,我觉得天台好高好高。她问我她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同学,老师,家人,都不喜欢她。”
祝燃轻声道:“对不起。”
常乐眼眶红得厉害:“而且,我今天说的那些话,也不算空穴来风吧?你跟高三那俩人纠缠不清,大家都有目共睹,你以为谁都吃饱了撑的去编排别人?”
祝燃说:“那是我哥。”
“亲哥?那他们怎么不跟你姓?也不知道在哪里认的野哥哥。”常乐强行憋回泪,冷冷道,“我要走了,采青还在校门口等我。有什么话你明天再说吧。”
*
祝燃在走廊上又站了一会儿,才迈步离开。临近十一点,公交车和电车都已经停运,她叫了车,在校门口等待。
风刮得人脸颊刺痛,祝燃拢了拢衣领,哈出的寒气飘散在尘埃里。车终于驶来,她仰头靠窗,眼神看向天空。
无星无云,墨色一般的黑,好像装了人们数不胜数的心事。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车终于到了小区。司机阿姨轻轻唤她:“小姑娘,到了,醒醒。”
祝燃有些晕眩,开门,阿姨问:“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她摇头。阿姨仍不放心,说:“这么晚以后不要一个人打车了,让家长接你,这世上坏人可多!听话,赶紧回家。”
祝燃走进警苑,下意识寻找自家灯光。树林影影绰绰,她家阳台一片漆黑,她知道小姑应该是回自己家了,爸爸又在警局忙得熬通宵。
她在单元楼奶箱里拿了牛奶,脚步一拐,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小区里的鱼塘。
警苑里环境其实挺好,有假山有凉亭有池塘,曾几何时这里也很热闹,除了警察家属,也有不少普通家庭。
后来大家渐渐都搬出去了,这座曾经被下围棋打太极的老年人独占的花园,成了祝燃一个人的小世界。
整个小区都静静的,路灯散着微弱的光,鱼在池底一动不动。祝燃打开牛奶盖,坐在池边小口小口地喝,两只小狸猫从假山蹿出来,对祝燃“喵呜”几声。
祝燃将瓶子伸到它们面前晃了晃:“你们要吗?”
“算了,我才不给。”
小猫什么也不懂,仍然喵喵叫着。
祝燃起身拍了拍裤子的灰说道:“快回去吧,你们的妈妈应该很担心你们。我也要回去睡觉啦。”
她往假山一看,一只老猫果然藏在山洞中,目光警惕地盯着她。
家里还有只叫布丁的阿拉斯加,祝燃打开门,早等候在此的布丁便亲亲热热地凑上来舔她。祝燃招架无力,连忙哄道:“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你也快去睡觉。”
布丁:“汪!”
洗漱完毕,祝燃扑进小床,舒服地滚了好几圈,总算卸下一身的疲劳。她抱住洗得发白的兔子玩偶钻进厚厚被窝,只有半张脸露出来,任混沌侵入自己的大脑。
枕边一盏暖黄小灯映衬她的睡颜,窗外斑鸠时不时咕咕咕叫唤,显得夜更加幽深。
一夜无梦。
“——阿嚏!”
祝燃抽光了自己的纸巾盒,转头问柳霖:“还有没有纸。”
柳霖一边给她抽纸一边摸她额头:“不是吧,一晚不见,你就感冒了?”
说着她靠拢祝燃,悄声问道:“昨晚聊得怎么样?她什么态度?”
祝燃摇摇头,柳霖还待追问,前者一把推开她:“离我远点,等会儿把你传染了。”
“行行行,”柳霖担忧道,“本来身子骨就差,还跑去吹冷风,真是把你能的。”
“那个,祝燃同学,”宁淳一微微侧身,“我寝室有感冒灵,你需要的话,我中午去给你拿?”
祝燃本能拒绝,柳霖替她满口答应道:“好好好。”
祝燃还欲开口,柳霖瞋了她一眼:“病患没有主权。”
祝燃凝噎,只得作罢。她余光瞟见欧旸,后者像是没有休息好一样在位子上补眠,单边胳膊卷曲撑住头,整个人都透着懒散。
虽然似乎对周围人很好,性格也温柔,但做什么事却总感觉漫不经心的,祝燃想。
语文老师走进班,教室里停止了吵闹,祝燃也乖乖将身子转回去。
教他们语文的是个年过中旬的光头,人笑得风趣,走上讲台,说话前先摸了摸自己溜圆的脑袋:
“上课!”
韩昔扬很是积极地喊:“起立!”全班从座位上腾起,祝燃感受到后桌的人恍惚几秒,也站了起来。
“老—师—好——”
“请坐请坐。”光头笑眯眯的,“今天是咱们这学期第一堂课啊,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周通,已经在咱班教了半年书了,学生们私底下都喊我通哥。”
班上一些男生立刻殷勤叫道:“通哥!”
“诶好好好。”周通摆摆手,“上课就别叫了,跟抄社会一样。不讲废话了,同学们把书翻开哈,今天我们讲《蜀道难》……”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溜走。
中午吃完饭,祝燃在食堂与常乐擦肩而过,常乐不屑地轻哼,眼珠看都不带看她。
“把她神气的。”柳霖龇牙,祝燃表情却没有丝毫波澜:“不管她。”
“行吧行吧。”柳霖叹气,重重摸了摸祝燃的头,“一会儿你回去,如果她还要作妖,别客气,直接往她脸上招呼。”
祝燃忍不住笑:“谁能欺负我。你快点回去,等会儿寝室锁门了。”
回到班,祝燃翻出小本子,照例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四周大家都还在闲聊,她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倒是常乐那边的女生频频看了她好几眼。
祝燃并不在乎,她大大方方让人看。
时针指向两点,铃声作响。
宁淳一柔声叫醒祝燃:“祝燃,药我放你桌子上了,记得喝。”
祝燃气若游丝道:“谢谢。”
她的声音把柳霖吓一大跳,后者连忙去摸她额头:“燃燃,你是不是发烧了?”
“可能有点。”
“那你继续趴着吧,我去给你冲药。”柳霖摸出祝燃的水杯,这时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自然而然拿起桌面的药剂。
欧旸笑笑,伸手向柳霖示意:“我去吧,刚好我要接水。”
柳霖呆愣:“啊,好。”
祝燃昏昏沉沉,脑子像蒙上一层塑料,思维都迟钝了。有人把杯子递她嘴边,她顺势就着别人的手小口小口抿。
端药的主人手部微凉,祝燃皮肤滚烫,等把药喝完,她不自觉去蹭了蹭对方。
宁淳一和柳霖站在一旁,叹为观止。
*
下午淅淅沥沥下起雨,本来该上的体育课也调到了第二天。众人在悲啸中连上两节地理,脑海里装满“人口分布迁移”亦云,一下课就趴倒一半。
老师讲完,优雅地轻品一口白开水,不忘提醒:“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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