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燃谢绝了另外几个课代表要帮忙的好意，自己把书一本本捡起来。
她跨出图书馆的门槛，小心翼翼地迈步，眉头仍旧紧锁。如果没记错，刚刚的女生应该叫常乐，是政治课代表。
作为班主任的课代表，班主任刚刚说完班级要和睦，就在背后搞这些腌臜的小动作，真够讽刺的。
祝燃不知道她的恶意从头而来，她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回去告诉柳霖，看看柳万事通对她有什么眉目。
实在不行，她也不介意当面去问问常乐。
祝燃不在意别人对自己什么看法，但这不代表她就能忍气吞声。
*
欧旸乖顺地跟着米英去了办公室。米英一屁股坐进转椅，双腿自然交叠，稳声开口：
“是这样的，你父亲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跟我提了一下让你继续走艺术的事情。我告诉他得问问孩子的看法，”她没忽略欧旸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当时转文是你自己提的，对吧?真的决定放弃美术了?”
欧旸静静地注视她：“对。我觉得有点吃不消，以后也不一定有搞艺术的想法，所以还是想专心文化。”
“好，那我待会儿给你爸回个电话。”米英拿过桌上的成绩单，横扫几眼，继续道：“你成绩总分的确还可以，但是偏科有点严重啊。”
她又抬头望向欧旸：“要想靠成绩出人头地，这个差就得补起来，虽然可能很不好补。如果继续画画，这点小差无伤大雅；但是要走文化，你就必须得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学习和画画都一样苦。你能坚持么?”
欧旸短暂陷入沉默。她清亮的眼眸微微低垂，随即泛起丝丝波澜，坚定地点点头。
“好，回去吧。”谈话结束，米英单腿借力将转椅转向自己的办公桌，女生却没有急着走，在背后轻声道：“米老师。”
米英疑惑：“还有什么事?”
“我能申请去帮课代表们搬书吗?”
米英皱眉：“让他们自己……也行，那里面女生好几个小身板，搬东西确实不容易。”
“是我考虑不周了，”她摆摆手，“你顺便再去班里喊两个男生帮忙吧。”
欧旸走到一楼楼梯口，恰好瞥见不远处正穿过教学楼连廊的几人。走在最后面的是早上一把拍掉自己手的女生，怀里一摞小山看起来摇摇欲坠。
身后几个男生已经快步冲过去帮忙，她也小跑几步后晃悠悠走向末尾，笑着询问：“需要帮助吗?”
祝燃下意识拒绝：“谢谢不用……”她蓦地止声，慢慢从小山后面露出半张脸，三白眼盯住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欧旸好笑地看着她：“老师喊我们来帮忙。”
“那你去帮前面吧。”祝燃一看到她就想起早上那会儿的事，尴尬得连步伐都快了许多，神色上愈发漠然。
“真的不需要?”欧旸倒也没坚持，见祝燃又“嗯”了一声，她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迈步退向前面。
然而祝燃没走多远，肠子就实在悔青得厉害。前面一群人如虎添翼，飞速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她抱着书东摇西晃，千辛万苦走到楼梯口，又不小心撞到墙，“轰啦”一声，小山直接瓦解一地。
祝燃：………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逞能啊?
祝燃原地叹口气，认命地弯腰重拾。
“哟，燃燃！”一个笑得俏皮的高个子男生“扑通”一声从楼梯跳到她跟前，祝燃吓得一抖，神情却放松下来：
“沈斯益！“
她左右张望：“……斯言哥呢?”
沈斯益曲指敲她脑门以表示对直呼大名的不满，闻言撇撇嘴道：“他是班长，现在忙得团团转呢。”说着看向一地狼籍，表情略带嫌弃，“不是吧，你抱个书都抱不好啊?”
祝燃扫他一眼：“对啊，看到了就帮我抱书，别说风凉话。”
沈斯益笑嘻嘻地捡书，俩人各抱一部分，很快走回高一四班。
班里几个课代表已经开始发书了，沈斯益昂然自若走进教室，把书“咚”一声放在讲台上，退出去前顺带揉了一把祝燃头发，被毫不留情拍开。
书全部发完，在欧旸一旁、自打坐下就没个正形的男生率先吹了声口哨：“走，吃饭！”
男生一呼百应，众人瞬间如潮水涌出教室，不消片刻走得干干净净。
祝燃没摸着饭卡，柳霖心急，一把框住她：“先用我的！快快快走等会儿没饭吃了！”
祝燃被迫拉着狂奔，二人从小树林抄捷径，到了食堂仍已是人山人海。
队伍冗长，好不容易才打到饭。柳霖满足地舀了一大口京酱肉丝送进嘴里：“唔——还是熟悉的味道。”
祝燃借用人家饭卡，没好意思打太多，只买了一份土豆丝。俩人坐在角落位置，四周满满当当全是学生。
今天才开学，充饭卡和吃饭的人都特多，差一点连座位都找不到。放平时食堂倒算不上热闹，原因无他，食堂菜有多好吃，价格就有多贵，学生宁愿留教室吃泡面。
小卖部的物价也通通比市场上高两块钱，对此同学们深恶痛绝，“选择四中，人财两空”的恶搞口号也就流传校内，经久不衰。
祝燃吃完自己的土豆丝，又去挖了柳霖两勺酱肉丝和凉拌鸡，最后矜持地擦擦嘴，单手撑脸看对面现场吃播。
柳霖三下五除二刨完最后一口菜，在倒饭的时候，祝燃突然想起什么：“你认识常乐吗?”
“常乐?”柳霖思考，“哦，咱班的政治课代表?”
祝燃点点头，复而摇头：“我是想问你先前知不知道这个人。”
“在我记忆里……应该是没有这号人的。她怎么了?”
祝燃如实说了抱书发生的事，柳霖“哈”地一声：“岂有此理！难怪我说你脸色那么难看，这人有病啊?又没惹她她发什么疯?”
声音有些大，一旁同学都微侧过头来，祝燃赶紧拉着她离开倒饭窗口。
根据学校要求，住校生需要回寝午休，走读生则回班。俩人在教学楼前分手告别，柳霖拍拍她的肩说道：“我回去问问别人你是哪里‘惹’到她了，我倒要看看她在发什么癫。”
祝燃没推辞：“谢谢。”
“谢什么谢，”柳霖恨铁不成钢，“人活着就不能太讲礼貌，懂不懂！”
*
班里走读生笼统七八个，这会儿基本全在教室里了。由于天气尚冷，阳光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教室里有人把空调打开了。祝燃裹挟一身寒气推开门，霎时被暖意铺面。
气温一暖，人就不想思考。祝燃趴在位子上懒洋洋地打盹，余光偶然瞅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原来常乐也是走读生?
祝燃眯眼看她，对方坐在第一排，身边围着几个女生，正聊得不亦乐乎。她暂时没有想去跟人交流的想法，浑身包裹在温暖中，午休铃声未响就进入梦乡。
“叮铃铃——”
午休结束，住校生陆陆续续进了教室。
祝燃被动静吵醒，迷迷瞪瞪抬头，有些烦躁地捋了一把脸。柳霖坐到她后面，食指戳戳她的背，她转头：“干嘛?”
柳霖知道她刚睡醒，还处于掉线状态，但人已经迫不及待给她讲自己听的八卦了，前倾身子神神秘秘道：“我今中午打听了一下常乐，可不得了。”
“谁?哦。”祝燃将手指插进自己头发，兴致缺缺，“怎么个不得了法。”
“你还记得喻采青吧?害，就咱以前纪律委员。”在祝燃捧场“嗯”过后，柳霖继续讲，“常乐跟她是一对儿！”
祝燃一愣，随即皱起眉：“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不知道?”柳霖神色有些古怪，“喻采青一直最看不惯的就是你啊。”
祝燃眉头蹙得更紧：“……隐隐约约有感受到吧。你是说，常乐受了她影响，也看我不顺眼?”
柳霖忙不迭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她夸张地唉声叹气：“唉，难办喽，人家估计听自己对象骂你小半年了，对你的有色眼镜不知道有多厚。”
祝燃难得郁闷：“可是我上学期什么也没干吧，跟喻采青连话都没说几句。”
柳霖捏捏她的脸蛋：“就凭你这张臭脸。哪怕你什么也没做，别人看你冷着脸，可能都不一定会舒爽吧。喻采青本来又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你看她一眼，她都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时间一久，不知道得把你脑补成什么样。”
祝燃扒掉她的爪子，柳霖也不恼，懒懒伸了个腰：“唉——可怜我们燃燃，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内心是只小白兔，小白兔——”
“哦对了对了！我还得告诉你一个超激动的事情！欧旸跟我一个寝室！”
祝燃没什么感情地祝贺：“恭喜恭喜，跟你女神同居了。”
“还有宁淳一，她也在我们306。”柳霖双手捧脸满含憧憬，“她看起来就香香软软的，人也巨温柔，宿舍里还请我们吃奶糖。”
女生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室友，祝燃听着，眼睛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柳霖讲完，又骤然趴下去，嘟囔道：“我们寝室五个人，还空一个床位，要是你还住校就好了，那咱多半又是室友。”
预备铃响过不久，米英踏着恨天高走进班。她环视一圈，朗声道：“稍后我们就换位置，在那之前，同学们先依次上来把手机交了。”
全班顿时一片哀嚎。
米英笑骂：“嚎什么嚎，下午才收已经够宽容的了，谁再得寸进尺，那你这一学期都别想拿到手机。走读生晚自习来找我拿，其余的乖乖等周末吧。”
祝燃前排的男生小声抱怨：“还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呢，明明一上午都没提过。”
一旁的韩昔扬凑上去，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你得习惯才行，咱老班别的不管只管手机，没收概不负责。喏，你看到讲台边那个傻子没，他上学期手机被收了三台，家长去求情都不管用，如今已经倔强地又买了第四部。”
男生：“………”
很快，全班的手机都被锁进了小型保险箱。米英让几个人把它搬去办公室，然后叩了叩桌，命令道：
“现在，全体同学都去教室外，男女按身高排成两列，一分钟内全部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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