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
轻轻的,摇摇晃晃的脚步声,在死寂的院落中格外清晰。
舒湛川与严漱玉同时望向院门,但见一道人影正一瘸一拐地挪来,步履蹒跚,身形歪斜,仿佛这具躯壳并不归她所有。
一只血手猛地攀住院门。
接着,门边露出一角残破的红衣,以及一双刺目的新娘红鞋。
那“人”全然踏入院中,低垂着头,在原地怔立片刻,随即转向王生所在之处,缓缓挪去。
“祝鹃儿?”舒湛川眉峰紧蹙,“她方才分明……”
气息已绝。
“生秽。非生非死,似傀似祟。”严漱玉摇摇头,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大悖常理,刚死的人生这么快就入秽?”
舒湛川正色道:“何为入秽?”
“说来话长。”严漱玉仰首望天,只见天幕沉沉,无月无星,无风无雨,唯有阴煞之气弥漫四野。
舒湛川随她目光望去,沉声道,“那团黑云已散。”
“结界并没有消失。”严漱玉摇摇头,“那黑锅盔还在。”
黑锅盔?
舒湛川扯了扯嘴角,这形容虽粗,倒是贴切得很。
二人屏息凝神,目送祝鹃儿吟着诡曲,一步一印从面前经过。这位“祝鹃儿”竟无暇分给他们半点余光,仿佛另有一件极紧要的事,正催她前行。
严漱玉朝舒湛川递去一个眼色。她欲趁此间隙,悄无声息地将他送入西阁楼暂避。
她想趁这间隙,不声不响的把舒湛川送进西阁楼。
那阁楼上所贴金符乃特制而成,蕴着月光子前辈的符意。这位大狗修行数百载,道行深厚,如今以金符结成护阵,阁楼之内自是比外间安全许多。只要撑到东方既白,旭日东升,阴物受天地正气所慑,力量必会削弱,道行浅的甚至会在日光下化作飞灰。
二人悄步移至门前,伸手轻推,那门竟纹丝不动,分明是从内里闩死了。
舒湛川附耳轻道:“劳烦开门,是我。”
里头的人听得这声音,反倒连大气也不敢出。先前外头乱作一团,敲门撞门声不绝于耳,更有种种怪声蛊惑引诱。众人心知肚明,这门是万万开不得的。此刻闻声,皆面面相觑,一个个闭目缩成一团。
“休要再骗我们了!”里头传来颤抖的回应,“大侠早有嘱咐,外头的都是邪祟幻化!”
严漱玉见状,忙说:“可叮嘱你们的人此刻就在门外啊!”
众人自是不信:“大侠舍生取义,我等出去后定当好生祭奠!”
“对呀,对呀!”又有人连声附和。
舒湛川无奈耸肩,朝严漱玉歪头浅笑,似在说:你看,不是我不愿进去。
严漱玉一双明眸几欲喷出火来,恨不得立时叩门斥骂,却又强自按捺。
唱曲声咿咿呀呀,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引得二人同时侧目。严漱玉余光瞥去,只见祝鹃儿缓缓蹲在王生那缕残魂前,自宽大袖袍中探出一只乌青的手,竟一把攥住那魂魄,张口便往嘴里塞去。
“咔吱咔吱。”
她反复咀嚼着,没有实物,所以四周回荡的都是牙齿磕碰出声,那声音令人背寒。
舒湛川微微眯起双眼,几乎疑心自己看错了,方才在还唱着“生同衾死同穴”的女子,怎的转眼竟将心上人吞食入腹?
很快,祝鹃儿吞咽完了。
不多时,祝鹃儿已将残魂尽数吞咽。她僵立原地,背对二人,喉间突然发出“呵呵”怪响,似有东西在腔内翻滚。
更骇人的是,她身子纹丝不动,脖颈却陡然扭转,一张脸平平转了过来,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正对二人。
那双眸子空洞无物,干裂的嘴唇却咧开森然笑意。
她的脸早前被鲜血溅上的脸庞依旧满了血污,只不过那鲜血的颜色已经干涸成了黑褐色,在她脸上蜿蜒下来,有如血泪。
“圣贤书教导莫要讥讽他人容貌。”舒湛川别过脸去,“可这般尊容对着人笑,实在是有碍观瞻。”
“它既想要你的命,自然要对你笑。”严漱玉目光如电,紧锁在步步逼近的祝鹃儿身上,沉声道:“‘她’早已不是她了。”
话音未落,她已将真剑塞入舒湛川手中,咬破指尖,在剑身上飞快画下一道血符。鲜血渗入剑刃,顿时泛起诡异红光。
抬手间,舒湛川又瞥见她腕间那串赤玉手链:原来她一直贴身戴着。
这念头来得不合时宜,却在他心中盘桓不去:若是我赠她的物事,她会一直随身带着吗?
“剑予你用,切记四条。”严漱玉语速极快,“其一,剑不可脱手;其二,不可拼命;其三,交手时我指哪你打哪;其四,我令你止,你便止。”她眸光一凛,“最要紧的是——永远要信我,却也不可尽信。”
未见他点头应允,她才看他,却见他正望着自己手腕发怔。
“可听明白了?”严漱玉以肘轻撞他肩头,舒湛川这才恍然回神,连连称是。
“很好。”严漱玉深吸一气,咒语轻吐,金瞳禁制应声而解。再睁眼时,眸中已漾开璀璨金芒。
天地万物在她眼中瞬息褪色——死物皆成乌黑轮廓,草木生灵则化作或丝或团的灵气微光。就连舒湛川在她视界里,也成了一团炽烈红芒。
她得见,祝鹃儿身躯内,她自己的灵魂已被挤压成一线,蜷缩在躯壳角落。
占据这具身躯的,是浓稠如墨的黑雾,边缘如烈焰翻腾。雾中竟有无数眼睛眨动,齐刷刷盯住严漱玉。
忽然,那无数双眼睛扭曲、张牙舞爪,似无形之力搅碎,他们尖叫、扭曲,最终从黑雾里生出两枚巨目,巨目中又嵌着万千复眼,横冲直撞间,最后黑雾长出了四肢,融合成一个矮小秽灵。
那秽灵甫得身躯掌控,便催动祝鹃儿的尸身疾冲而来,步伐虽显僵滞,速度却快得惊人。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严漱玉脑子里头翻遍了自己所学的东西,都跟眼前的东西对不上号。
而对方似乎也不想回答她。
“来了!”舒湛川一声断喝,横剑当胸。
严漱玉金瞳灼灼,已将矮小秽灵真身看得分明。她指诀疾变,灵力自足下化丝,贴着青石板疾射而出,口中清叱:
“咒缚!”
灵丝对活人并不起作用,但是对于起尸了的祝鹃儿不一样,飞速直缠“祝鹃儿”双足。那秽灵竟不闪避,任凭灵丝深陷皮肉,她的开始手指皮肤断裂,皮肤开始向外翻,顿时青烟冒起,焦臭扑鼻。
‘祝鹃儿’一动不动,只见尸身手指皮肉绽裂,碎片簌簌落地,皮肤碎片掉落在地上。很快空气中就充满了皮肉被灼烧的味道。
“可恶!”严漱玉急忙撤咒,祝鹃儿惨死,她不能用这种办法。毁损亡者遗躯,实非人所为,可有这一层肉盾在外面挡着,没有办法触及到秽灵的核心。
束缚既解,那秽灵操控尸身咧嘴怪笑,她操控着身体一瘸一拐地奔向阁楼,乌青手指径直抓向门楣金符。
舒湛川早已横剑立于阶前,他见尸身扑来,不闪不避,反而朗声笑道:“想撕符?”
严漱玉看不明,虽不及他应变迅捷,却也立时明悟,急声道:“拦它片刻!”
说话间已自怀中取出一枚小葫芦,那葫芦看似平平无奇,表面却密布玄奥铭文。只见她弹开葫塞,倾出些许透明如水的液体,蘸在明黄符箓上飞速勾画。
此时‘祝鹃儿’已登阶,舒湛川蹙眉:“没听见让你止步么?”
‘祝鹃儿’浑不将他放在眼里,只是忌惮那一把剑,它喉间挤出嘶吼:“滚开,否则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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