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天际将明未明,卯时的钟声却已经在空寂的宫道上回荡开来。
妫朔呈站在屏风后舒展着双臂,任由云嬷嬷替他整理仪容。他撩起眼皮粗略的朝左右打量,若是没有估量错,他此时站着的地方应当就是昨夜那人躺着的位置。
只是今晨起身的时候已经瞧不见那道曝横着的身躯了,唯独散落在原地的托盘器具昭显着昨夜情形。
不过那人侥幸免于一死,醒来后的第一件事自当该是逃离。
至于昨夜最后他为什么没动手,妫朔呈现在也记不清楚了。
或许是觉得借口不足,又或是他错把昏死过去的人当做是已经死透了的。
不过,昨夜捏在指尖的细腻触感倒是让他记忆犹新,妫朔呈思及至此,不由的又捻了捻指腹,可此时传来的却只有自己掌心粗粝的磨砂质感,实在与那人比不得。
“嘁。”妫朔呈突然觉得荒唐。
自己也真是失心疯了,同那般腌臜的货色有何好比的。
本还在细细整理衣摆的云嬷嬷却被这一声没由来的冷笑给激着了,待回神时后背上已经出现了一阵细密密的汗意。
而周遭站着的其他人更是不用说的紧张。
云嬷嬷等了许久也未闻后续,就仿佛方才的那一声动静不过是她的臆想而已,遂又继续手里活。
“陛下,已经整理好了。”云嬷嬷罕见的开口提醒,妫朔呈也觉得有些奇怪,不免带着些许疑惑朝一旁候着的人望去。
他瞧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但看着这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倒也不难猜到对方脸上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恭敬,疏离,呆板。
全然不见当初那个对他精心呵护的慈爱纵容模样。
妫朔呈收回目光,突然又觉得有些兴致缺缺的,他隔着窗往外瞧去,外头预备护送他上朝的羽林卫也已经准备好了。
而他,这个新立王朝的皇帝,从卯时的钟声响起时便要开始应对这一切的繁杂。
风云诡谲的朝堂,两面三刀的臣子,处理不完的人祸和始料未及的天灾。
可自打他带兵一路攻进寰都,进入皇城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报了灭国血仇,杀了谋朝篡位的昏帝,又亲手夺回了这本该属于陈国的江山,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上了这无上的高位。
妫朔呈吸一口气,继而抬脚朝外走去。
与宸霄殿后院一墙之隔的一处低矮耳房中,姚临乐正缩卧在通铺的一处角落里。
即便是隔着一层棉被,也不难瞧出她肩膀处的抖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昨夜最后的记忆终止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姚临乐是在一片冷意之中苏醒的,还伴随着脖颈处传来的刺痛,而也是这道刺痛感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她不知道那个煞神为什么会放过她,但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旁人,唯独那张被帷幔遮掩住的床榻笠里,隐隐有呼吸声传来。
姚临乐被被激的一抖,连忙手脚并用的倒退着从屋内爬了出来,慌不择路的从那座吃人的宫殿里跑开。
她出来时好像遇到了盘问,好像有人拎着她的衣襟问了些什么,但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只知道此时自己是安全的。
暂时安全了。
姚临乐又哆嗦着身子朝棉被里缩,疯狂的汲取着这床棉被带给她温暖和安全感,试图完完全全的将自己遮掩在被子里,不再让任何人发现。
今日的早朝似乎无比的顺利。
自年前君臣之间的第一次会面开始,就一直冷着脸的陛下居然笑了。
在户部尚书回禀近来赋税结算一事时,高位上的皇帝居然一反常态的露出了笑意,虽然不算和蔼,但好在语气平静的说了句:“做的不错。”
章台殿内的气氛也因此得到了巨大的缓和,也让后面各部在回禀进展时,心里多了一杆量尺——这位陛下瞧着是个喜欢听喜不听忧的主。
而随着接二连三的试探,以及上首之人无比宽容的态度,也无一不在坚定他们的猜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诸位臣公,自然也知道该怎么适时的递话。既然皇帝喜欢听些顺风顺水的话,那他们挑挑拣拣,遮遮掩掩的倒也不是不能拼凑一些出来。
况且底下这些一个个的心里都是门清,他们既没有谋反称帝的本事,那便注定这辈子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个臣子,所以上面做的是谁就不是那么重要了。而自己能不能加官进爵,能不能多图谋些好处,这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妫朔呈也瞧得清楚,但今日他心情不错,不想与他们较真,可瞧着瞧着他却又后知后觉的品出了另一重滋味,积压在他心中一直不得章法的君臣之道似乎也窥见一二。
还真是有趣的紧。
转眼便到了午膳时分,云嬷嬷才伺候完妫朔呈用膳,抬脚出门时便发现了些许异常。她瞧着门前空出来的位置,恍然大悟,继而拧眉问道:“小江子人呢?”
一旁的站着的人闻言,立即道:“回大人的话,晨起时见他才回了耳房。”
莫不是睡过了头?
云嬷嬷面色一凛,转而抬脚朝檐外走去。
耳房中,姚临乐还被梦魇缠住,迷迷糊糊的困在昨夜的昏暗之中,新帝唇角的冷笑也在一遍一遍的放大,让她战战兢兢,冷汗淋漓。
“哐”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率先将姚临乐从噩梦中剥离出来的是一道带着怒意的吼声,“昏了头的东西!还当自己是在冷宫呢?我看你真是躲懒躲习惯了。”
姚临乐也被这一声巨响惊到,下意识的就翻身爬了起来,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也在这一瞬立时凉了个透,孱弱的身躯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率先一步意识到了寒凉,顿时如同一支风中残荷一般,哆嗦个不停。
可先前吵嚷着闯进来的云嬷嬷却没了声响,神色也没了开始时候的怒意,反而拧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你这是?”向来风风火火的云嬷嬷也变得吞吞吐吐,脸色犹疑的指着床榻上的人。
倒也实在怪不得她晃了神,实在是榻上之人的模样太过骇人。
青丝披散,又沾了许多汗渍,黏黏答答的附着在苍白脆弱的脸颊上,而原本那双总是盛着笑意望向她的桃花眼,此时也是一副半明半昧的迷离模样,眼底的黛色也是触目惊心,唇上还镀着一层疙疙瘩瘩的白色。
云嬷嬷不理解,不过才一个晚上,一个好端端的人怎的就成了这副模样。
姚临乐呆呆的望着门口处的那个逆光而立身影,朦朦胧胧之间好像看到了阿嬷的身影,这么长时间以来受到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叫她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
“额…呜……”
可她费了好些劲口中都未能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甚至连一句简单的“阿嬷”都喊不出来,姚临乐这才惊觉自己喉咙处传来的让他难以忽视的刺痛感。
像是有些难以相信,她又尝试着清了清嗓子,却依旧只能呜呜咽咽的发出一些“额额啊啊”的声音,这让原本还迷迷糊糊的人顿时急得不行。
“啊啊…啊额…”
姚临乐不可置信的伸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可不触碰还好,此番这样一碰上更是火灼般的疼痛,而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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