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岁首,尽管春秋时期的岁首庆典不似后世除夕春节那般具有强烈的民俗色彩,但作为一年之始,宫中依然要依据周礼举行一系列祭祀和祈福仪式,以示敬天法祖,祈愿国泰民安。作为国君夫人,姜昭阳需要主持或参与诸多准备工作,日程骤然繁忙起来。
这日,她照例来到长秋殿,殿内炭火依旧,那枚五彩平安结在暖意中静静垂挂。姜昭阳在郑姒身边坐下,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平和地开口道:
“再过几日,便是岁首了。宫中诸事繁杂,需遵循礼制准备祭祀典仪。”她顿了顿,声音放缓,“接下来这段时日,我恐怕无法像如今日这般,每日都过来看你了。”
她说完,便留意着郑姒的反应。
郑姒依旧蜷缩着,但抱着布团的手臂似乎比平时更紧绷了一些。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她那一直平稳甚至有些滞涩的呼吸,几不可察地紊乱了一瞬,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极小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虽微,却真实存在。她甚至无意识地将怀里的布团更紧地往怀里搂了搂。
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姜昭阳的眼睛。她知道,郑姒听懂了,并且对此产生了反应——那是一种潜意识的、对稳定陪伴即将被打破的不安。这是个好迹象,说明她已经开始依赖并珍视这份每日的安宁陪伴。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炭盆旁的青洛,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绢帕。她抬起清澈的眸子,先看了看母亲,得到姜昭阳一个鼓励的眼神后,她转向郑姒的方向,用她那尚带稚气却异常清晰的嗓音,认真而小心地说道:
“阿姊,母亲忙碌的时候……我,我可以每日过来,陪你一会儿。”
她似乎怕惊扰对方,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意味:“我就坐在这里,不说话也可以的。”
此言一出,连姜昭阳都有些意外,随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欣慰与感动。女儿不仅观察入微,更能体察到那份不安,并且勇敢地站出来,试图用自己小小的力量去填补那份可能的空缺。
郑姒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炭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青洛以为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微微有些失落时,她看见,郑姒低垂的头,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动了一下。
幅度小得如同雪花落地,但这一次,姜昭阳和青洛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被惊吓的颤抖,而是一个清晰的、表示同意或接受的姿态!
青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星辰。她努力克制住想要欢呼的冲动,只是用力抿紧了嘴唇,对母亲露出了一个灿烂又带着点羞涩的笑容。
姜昭阳心中暖流奔涌。她看着女儿,又看看那个终于给出回应的郑姒,只觉得这长秋殿内的暖意,似乎终于开始真正地沁入那颗冰冷的心田。
她柔声对郑姒,也是对青洛说:“好,那便如此说定了。岁首期间,由青洛每日来陪你。”
岁首的忙碌如期而至,姜昭阳的身影果然不再每日出现在长秋殿。取而代之的,是青洛那抹小小的、却异常坚定的身影。
起初几日,青洛严格遵循着“约定”。她总是在固定的时辰到来,穿着厚实保暖的冬衣,像一只安静的小动物,在离炭盆和郑姒都不远不近的那个固定位置坐下。她从不试图靠近,也不主动说话,只是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囊里拿出自己的“功课”——有时是一卷描绘着简单鸟兽纹样的画简,有时是继续刺绣那块圆太阳的绢帕,有时甚至只是一些颜色各异的光滑石子,她将它们按照自己的心意排列组合,自成一个安静的世界。
青洛心里想着:母亲说过,稳定的陪伴最重要。我不要吓到阿姊,只要让她知道,我在这里,和母亲在时一样,这里就是安全的。
她偶尔会偷偷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一眼郑姒。大多数时候,阿姊依旧是那个蜷缩的姿势,仿佛对她的到来毫无所觉。但青洛敏锐地发现,阿姊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将自己完全封闭在无形的壳里。有时,当她摆弄石子发出极其轻微的碰撞声时,能感觉到阿姊的视线似乎会若有若无地扫过她手边的地面。
她深知,对于郑姒这样封闭极深的心灵,任何刻意的引导都可能适得其反。必须让她自己产生“参与”的念头,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冲动。于是,青洛开始了一场精心设计的“棋局”。
过了七八日,青洛带来了一样新东西——一副小巧的、用木头削成的拼图板,上面可以移动几块不同形状的木片,是宫里巧手的工匠做给悟生玩的,被她悄悄“借”了过来。她低着头,专注地移动着那些木块,试图将它们严丝合缝地拼回原处。这比静坐需要更多的动作,难免发出些微声响。
就在她又一次尝试将一块三角形的木片嵌入时,因为角度不对,怎么都放不进去,她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带着孩童特有的困惑。
青洛内心冷静地分析:重复的、微小的挫败感,有时能比顺遂更能吸引旁观者的注意,尤其是当这个旁观者潜意识里已经对当事人产生了一点点认同感时。她在等我“成功”,而我持续的“失败”,可能会在她心中激起一丝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干预欲。
她一边“努力”尝试,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密切关注着郑姒。起初,郑姒依旧毫无反应。但当她第五次将木片卡在错误的角度,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沮丧的叹息时,她敏锐地捕捉到——郑姒一直规放在膝盖上的食指,极其轻微地向上抬了一下,幅度小得如同蝶翼震颤。
这是一个信号!
青洛心中一动,但面上不露分毫。她继续着她的“表演”,拿起木片,这一次,她将它对准了一个更加离谱、绝无可能成功的方向,动作缓慢而迟疑,仿佛陷入了真正的困境。
就在她准备进行这次注定失败的尝试时,郑姒的目光,终于从虚无处移开,落在了那块被“困住”的木片上。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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