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宴老爷子可以回家小住一段时间。
那天刚好是周末,宴西叙带着明绯一起去医院接他出院。
宴老爷子在外向来很有威严,底下的人看到他都噤若寒蝉,但在家对明绯却格外偏宠,一看到她眼角便堆满笑意,一脸慈爱。
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明绯按辈分,是家里最小的一辈,而且又是个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不说,说话还轻声细语,性子又乖,每次看到他都乖乖地问好,比宴西叙那种从小就让人不省心的混小子不知道好多少。
他做梦都想有个孙女,能不稀罕明绯吗?
更何况她父亲当年还救过他的命,要不是他,他这把老骨头早就归西咯。
后来她父亲意外去世,明绯是他唯一的独苗,他能想到来找他,几乎算得上托孤了。
他能不疼她吗?
这不,情况稍有好转,他便迫不及待地出院,想着回家看看小辈们。
一出院门,就看到宴西叙跟明绯站在外面。
两人站在一起特别扎眼,路过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好几个女生都红着脸频频回头看宴西叙,老爷子想不注意到都难。
护士在身后帮他推着轮椅,等走近了点,老爷子咳嗽一声,两人听到动静转了过来。
明绯手上捧着一大束花,一见到宴老爷子,眼神亮了一瞬,立刻欣喜地迎了上去,将手里的花束放进他老人家的怀里,在他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眉眼弯弯,笑容甜美:“宴爷爷,恭喜宴爷爷出院!”
两人虽然聚少离多,但明绯除了在爷爷奶奶身体情况好些、在家的时候,回去住上一段时间陪伴他们,大多时候都在宴宅。
她来到宴家,都已经十年了,即使聚少离多,每年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十年时间,加在一起,也并不算短。
何况宴老爷子对她一向慈爱,她除了刚来宴家时有点局促认生,后面也渐渐和他亲昵起来。
虽然按辈分,她该叫他一声太爷爷,但宴老爷子不喜欢她这么叫,听起来倒像是一个老不死似的,他今年也才八十岁,还没那么老!
当时明绯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甜道:“那我就叫你宴爷爷吧。”
宴老爷子这才满意。
他摸了摸明绯的脑袋,眉毛舒展开来,笑得开怀:“哎呦,是我们的小明绯啊,让爷爷看看,一段时间不见,又变漂亮了。”
一边说,一边拿起那捧花,低头闻了闻,一脸的稀罕:“还是我们绯绯有心啊,来接我出院,还知道带束花,不像某些人呐,双手空空的,也好意思来。”说着余光意有所指地瞥向宴西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宴西叙斜斜站着,双手插在裤袋,闻言勾唇,懒洋洋地道:“这不是给我小侄女一个表现机会?”
“还给你小侄女一个表现机会,”宴老爷子哼了一声,显然不买账:“你怎么不说你这个做小叔叔的,给绯绯做个榜样?”
“行了爷爷,给你订了‘松鹤堂’的包间,赏个光?”
松鹤堂是一家中式养生菜馆,在当地老年人群中口碑不错,宴老爷子最中意他家的清蒸鲥鱼,把鲥鱼跟火腿、笋肉、香菇一块清蒸,洒上酒酿,那鱼肉软滑细嫩,能鲜掉人的眉毛。
宴老爷子哼笑了声:“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
两人陪宴老爷子从松鹤堂用了午饭,下午又去看了宴老爷子喜欢的画展,等回宴宅时,天已经黑了。
用晚饭时,宴老爷子看着一桌兰嫂做的家常菜,又看了看宴西叙和明绯,颇有点感慨,他年纪大了,身体呢,也全靠顶尖医疗维持着,虽说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毕竟年纪摆在这,恐怕也没几年活头了,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每回回家,能见到宴西叙和明绯,和这几个心爱的小辈一起平平淡淡地吃上一餐,住上几天,也就心满意足了。
晚饭后,宴西叙陪着宴老爷子下了几局围棋,老爷子棋艺不怎么样,瘾却很大,还老爱悔棋,却又不肯承认,明绯还在一旁帮腔,宴西叙懒得跟他们一老一少计较,为了哄宴老爷子开心,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后面还故意让了他几步棋,结果宴老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说他是臭棋娄子,看不上他,不想跟他下了。
宴西叙笑了:“行,那爷爷,我走?”
“走走走,别在这碍我的眼了,打扰我和小明绯说话。”
宴西叙漫不经心地点头,起身回书房处理文件去了。
他走后,明绯又陪着宴老爷子下了两局。她的围棋都是宴西叙教的,不说多出色,但棋风是一个路子,进攻凌厉,不拖泥带水,对付宴老爷子绰绰有余。
她当然也会故意让着他,但与对待宴西叙的态度不同,宴老爷子赢了棋只会乐呵呵地夸她:“还是我们小明绯会哄我开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宴西叙没哄他呢。
宴老爷子宠她,她自然也要回报,这几天一回家就陪着他在花园假山里散步,逛累了就回房间陪他下下棋,又或是给他画肖像。
宴老爷子配合地坐在沙发上,拄着手杖,笑呵呵地看着她。
明绯在不远处支着画板,铅笔勾勒出宴老爷子的轮廓,特意抹去了他眼角的皱纹和疲态。
老爷子看到画后笑得合不拢嘴:“你看我们绯绯,把我老头子画得那么精神,这可不写实啊。”
明绯亲昵地挨着他坐下,笑着说:“宴爷爷,这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叫做‘还原美貌’,您本来就是那么精神的。”
老爷子哈哈笑道:“就你嘴甜,还‘还原美貌’,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们年轻人的潮流,我可是跟不上了,毕竟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老了又怎么样?”明绯道:“法拉利老了也还是法拉利啊。”
老爷子没听懂,明绯跟他解释了这个网络梗的含义,老爷子听完又是哈哈大笑,回过神来忍不住问:“小明绯怎么知道我年轻时是辆‘法拉利’呢?”
明绯脱口而出:“看小叔叔就知道了,他一定是遗传宴爷爷。”
老爷子开怀大笑,要说到这个,他可就得意上了:“西叙长得像我,想当年在大院,我可是出了名的俊,我外婆是德国来的援华工程师,我呢,用现在的话来讲,也算是有点混血,小时候被叫‘小洋佬’,我不乐意听,还跟人打起来,没想到长大后高鼻梁深眼窝,还挺俊,很招姑娘喜欢……就是现在老了,年轻时候的长相也看不太出来了……”
“其实西叙更像他妈妈,他……”老爷子说着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神情落寞,长长叹了口气。
宴西叙的母亲白斯薇,白氏集团的千金,也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风华绝代的女明星,却在二十八岁那年意外去世,死因讳莫如深。
听说老爷子一开始还是很中意这个儿媳妇的。
明绯不愿意他陷入伤感,连忙又将话题扯回他身上:“但是小叔叔的轮廓很像宴爷爷啊,如果宴爷爷的基因不够好,那别的基因再好也会被稀释掉的,所以啊,小叔叔还是得感谢宴爷爷呢。”
一番话又把宴老爷给哄得高高兴兴:“小明绯真是我的开心果。”却又忍不住伤感起来:“唉,以后你要是不在宴家了,回来看不到你,没你陪在我身边解闷,老头子我可真是活不下去咯。”
“爷爷,不会的,”明绯笑着挽上他的胳膊,亲昵地道:“我会一直留在宴家,陪在你身边的。”
“傻孩子,你以后是要嫁人的,怎么可能一直……”老爷子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杖,眼神动了动,突然意识到要想明绯永远留在宴家,也不是不行。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明绯,她已经完全是大人的模样了,是啊,她已经过了成人礼,可不就是大人了吗?
有些事,也是时候该打算起来了。
虽然对她而言,现在考虑这个,未免太早了一些,但是明绯的情况毕竟特殊,早点定下人选,他也能早点安心。
不过说到成人礼,之前小明绯的十八岁生日,他的病情忽然反复,不得已留在医院,错过了她的生日,现在想起来,仍是觉得遗憾,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明绯安慰他:“没事宴爷爷,我前段时间过的是公历生日,但其实按照我们老家的传统,真正的生日应该是农历才对,就在下个周末,宴爷爷,你要是不嫌麻烦,想再为我庆祝一次,我们在那天买个蛋糕,再让兰姨做几个菜,你,我,还有小叔叔,再加上兰姨,我们几个,再好好吃一顿饭,分一下蛋糕,就当是为我庆生了。所以宴爷爷,您并没有错过我的人生节点,也不必为此感到遗憾。”
老爷子这才释怀地笑起来:“好好,就按照我们绯绯的意思,咱们啊,再过个农历生日,哈哈哈,你宴爷爷我,也更认这个农历生日,我们那个时候,都只讲这个,哪说得惯几号几号的。”
他想了想,又说道:“这样吧,你们年轻人不是有个词,叫做派对吗?既然要再过一次生日,那就办得热闹点,把你平时相处得好的那些同学朋友都叫来,热热闹闹地办一场。”
“宴爷爷,我……”明绯本来想说什么,但看老爷子这么高兴,终究不忍扫他的兴,便答应下来。
其实她和班上的女生相处得都还可以,不过真正算得上很亲密的,也只有唐甜芯和另外两个女生,只邀请三个的话,人似乎少了点,那就把班上所有女生都邀请过来好了,大约有十几个。
至于男生,她之前拒绝过不少男生的告白,也几乎不和男生有什么接触,所以关系都很平淡,邀请过来反而不自在,还是算了。
——
生日那天,兰姨早早布置好了一切。
宴西叙当天公司有事,赶回来的路上出了点状况,说要晚点过来。
邀请的女生基本都到齐了,老爷子和一堆小孩同桌,被推到了“C”位,了,大家一起唱生日歌,让明绯切了蛋糕许愿。
老爷子乐呵呵地看着一群孩子说笑嬉闹,尝过一块蛋糕之后,笑着说:“好了,我也陪我们明绯过过生日了,你们小年轻好好玩,我在这儿,你们反倒拘束,我就先回房了。”
明绯看出老爷子精力有些不够了,便也没挽留。一群女孩子嘴甜地跟老爷子告别:“爷爷再见。”
老爷子走后,她们确实放松了不少,毕竟刚才有长辈在场,不敢玩儿得太疯。
把各自准备的礼物送给明绯后,几个人歪在沙发里笑闹。
茶几上堆满了各种零食,唐甜芯想吃上回明绯带到学校里的一种德国威化,里面是榛子巧克力夹心的,在茶几上扒拉了一圈没有,便央著明绯去拿。
宴西叙进来的时候,几个女生正闹作一团。
听到动静,有人转头望去,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所有人纷纷抬头,客厅里的嬉闹声随之戛然而止。
男人站在玄关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目光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发现都是女同学,绯绯没叫没乱七八糟的男同学过来。
他心情不错,迈着长腿往客厅里走,一边随意地跟她们打了招呼。
“各位都是绯绯的同学吧?谢谢来参加绯绯的生日派对,玩儿得开心。”他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她小叔叔。”
一帮小女生立刻起了躁动,笑嘻嘻地道:“小叔叔好帅哦。”
“小叔叔好年轻啊。应该只是辈分大,其实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吧?”
“小叔叔是模特吗?腿好长哦。”
宴西叙敷衍地扯了下唇,目光搜寻了一圈,没找到明绯:“绯绯呢?”
“噢,她去房间里拿零食了。”
宴西叙应了声,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很快就有女生围了上来,大着胆子搭讪,宴西叙被围得喘不过气,他心底一阵烦躁,克制着起身:“我去看看绯绯。”
一堆女生只能悻悻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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