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门子胡搅蛮缠的歪理?!谢执舌头打结,“我怎样且不论,可你——”
“我怎么?”
宁轩樾“呵”了一声,本意是调笑,出口时语气太重,带上些棱角。
见谢执瞪着他不语,宁轩樾伶牙俐齿道:“性空则色空,你若内止于心,便不滞外色。既如此,我心中如何又于你无碍?除非庭榆你心有旁骛?”
和兰恩寺僧人们厮混了半辈子,旁的没开悟,满口机锋倒是打磨得牙尖嘴利!
谢执趴在床上,天然矮了一头,嘴上又诡辩不过,身心俱是一败涂地,只好任由他施施然打开瓷盒。
凉意落至腿根的瞬间,谢执倏地一抖。
继而那抹凉意随着温热的按压下滑,冰火两重的疼痒激起连绵的战栗,谢执掩耳盗铃地紧闭双眼,感官反因此愈发敏锐,几乎能描摹出指尖覆于皮肤之上的圆润弧度。
宁轩樾细致地绕开斑驳伤口,抹完一道药膏,微舒一口屏住的气,转头便见谢执颈后泛起一片薄红。
他轻声笑了一下,“我看你心也没有嘴硬啊。”
谢执喃喃了几个字,隔着褥子依稀是“闭嘴”的形状。
药膏兴许是有镇痛作用,灼热的痛感渐渐减退,没了疼痛分神,身后几根手指的游移分外明显。谢执绷直腿,数度欲言又止。
但折磨归折磨,他能察觉出,宁轩樾嘴上不正经,动作却很小心,只因皮肉时有淤肿渗血处,才格外拖延。
他是真心来送药的。
事实上旖旎心思哪怕有,也被刺眼的伤势绞灭了。宁轩樾不自觉地轻咬牙根,给谢执双腿上完药,捏着他的衣摆犹豫了一下,问:“……别的地方,伤了吗?”
盖腿的纱衣他只撩了一半,松松垮垮垂在腿根。谢执敏锐察觉腰侧漏入一缕小凉风,慌忙抓住宁轩樾手腕,话音里透出一丝恳求意味:“不严重……太医的药也够了。真的。”
气氛在沉默中僵持了一会儿。少顷,宁轩樾率先移开眼,松了手。
“哒”,瓷盖合上,被宁轩樾放进床头暗格。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没了上药分心,宁轩樾的视线不受控制顺着谢执脚跟上滑。缥色床单上的腿长而直,被烛火照亮几处浅色疤痕——是在何时何地受的多重的伤,他一无所知。
宁轩樾瞳孔一缩,仓促开口时声音发紧:“今日我觐见皇上,临走时他提起齐姑娘,说是太后真想叫她入宫随侍。”
谢执顿时忘了尴尬,“已经传谕了?”
宁轩樾摇摇头,“说毕竟是我的‘王妃’,所以来问问我的意思。我暂且搪塞了一下,回去同她商量。”
谁也无权妄自替她做主,谢执“嗯”了一声,忧心归忧心,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弦月渐渐滑上半空,映入半开的侧窗。
谢执后颈的热意不知不觉褪去。他其实想问宁轩樾觐见皇上说了些什么,又觉不妥,顿了一会儿转移话题。
“太子禁足三月……你说皇上是怎么想的,先是‘捧’我作太子太傅,又是借题发挥罚他禁足,这才半天,流言蜚语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他就不怕动摇国祚吗。”
“这老东西。”宁轩樾哼了一声,“宁宣弈一心把朝纲完完整整抢回自己手里,恨不能上泰山封禅去。”
他开口就是大逆不道的称呼,丝毫不避君讳。谢执一噎,见他垂眸沉吟,不知怎地没有打断。
宁轩樾:“可惜先帝在位太久,给了陈党在朝中盘根错节之机。宁宣弈连共天下都容忍不了,更别提陈翦,比他爹更不安分,这两年尤甚。”
谢执久未身居朝中,对个中暗流涌动了解不深,侧耳听得仔细。
宁轩樾道:“太子背后是陈家,即便宁宣弈有心另立东宫,那也得有个由头。眼下他和陈翦鹬蚌相争,太子和康王都被压在下头,要犯大错、要立大功,都没有余地。”
他谈论朝局时有种事不关己的冷静,哪怕是素来交好的宁琰,也只用冷冰冰的“康王”代称。
“禁足动摇不了东宫的根基,我倒觉得是宁宣弈拿你当靶子,敲打陈翦。”
谢执一点就通。
衍朝缺良将,恰恰陈翦有统军之才,加之扭转雁门一役令他威望大增,顺安帝要动他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但谁也没想到谢执回朝。
这个意外顿时打破朝中的僵局。顺安帝将他高高架起,既是给陈翦的警示,亦是分散陈翦倾轧皇权的野心。
“那我回来得还挺是时候。”谢执屈肘支起下巴,自嘲地笑了一声。
宁轩樾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谢家人丁虽不兴旺,但统领江南水陆两军,久居扬州,素有令名。若非北地动荡,加之龙椅上那位的不可告人的心思,致使谢氏迁至北疆,眼下陈谢两家谁压谁一头还不好说。
不过宁轩樾自知这是无稽之谈。
世事难料,要真有如果,若再往回退数十年,若景和帝不是如此和稀泥的懦弱性子,那即便陈衮与陈后手段强硬,也难以顺顺当当地联手把持前朝与后宫,以致今日扬州幼童不知永平龙椅上的皇帝姓甚名谁。
想起顺安帝听闻此事时的脸色,宁轩樾心里冷笑一声。
但话说回来,陈家虽为外戚,未必就比声名煊赫、手握军权的谢家强。若谢岱有心争锋,景和一朝是谁的一言堂尚未可知。
偏偏他没有。
非但没有,还任劳任怨地陪皇上拆东墙补西墙,临到头来,讨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缕冰冷的笑意烟消云散。宁轩樾的手痉挛地抽动了一下,像是要碰一碰眼前人,确认他是真实、温热的存在。
距离宫宴已过去好几天,但谢执所言字字句句仍如尖刺,一字不落地楔入肺腑。他时常想起,却稍一触碰就血流不止,只好任其扎在体内,任由新长出的血肉包裹沉疴。
他僵硬地扣紧五指,借袍袖掩盖了异状。
谢执若有所觉,偏过头笑问:“怎么了?”
烛光浮动下,他的目光近乎有些温柔的意味。
宁轩樾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
“ 宁宣弈如此小人之心,你就不恨吗?难道一把龙椅就让你们这种忠臣良将都魔怔了吗。”
没想到谢执不假思索道:“为何不恨。”
宁轩樾懵了懵,“那为何……”
“恨完了,然后呢?”谢执反问,“把龙椅上的小人之心一刀劈开,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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