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诩的笔不小心在那张白色图纸上留下了一条黑色的线，他历经了一天画的模型被这一笔彻底毁了。
楚诩面无表情把这张纸扔进垃圾篓。
“别去。”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笔下的墨水染透了图纸，楚诩像是死机了一样，没办法回答出来这个问题，哪怕是调动全部数据库，楚诩也找不出这个答案。
秦睢已经从高级学院毕业，秦可情一心一意把楚诩当做朋友，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只要他点头同意，她就会消失在这座星球。
但是等到这一天，他却不想让她。
因为……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
幸好，骤雨及时回过头，她抱着双臂：“喂，秦可情，楚诩，差点忘跟你们说了。”
楚诩沉默地看着图纸上无意识写出来的字，把这张图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
“楚诩，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骤雨沉下脸。
楚诩放下笔：“你说。”
“我跟学院递交了提前研究明年纲题的报告，靠这个把这份学分修满，如果能通过我不用再参加机甲比赛，楚诩，你要跟我竞争这个名额吗?”
骤雨问是这么问，但是私心是不希望楚诩跟她竞争这个名额的。
提前研究纲题是学霸最经常做的一件事，这样可以避免这个麻烦的要死的机甲比赛，它不仅要找人组队，而且分工也是个麻烦事，因为它的核心技术全在总控系统上，没人想要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边缘活计。
“不会，我和她一起参加机甲比赛。”
骤雨点头，难得给楚诩一个好脸色：“嗯，就这么定了，那今年这个名额就是我的了。”
楚诩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轻轻地松了口气。
晚上楚诩回家，说是家，只不过是一个废弃的工厂，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制作出楚诩的父母躺在废料区上，好像睡着了。
楚诩刚刚放下书包，一个金属重物猛地朝着他的头砸了过来。
楚诩站在原地，并没有躲。
“砰”地一声。
那坨金属重物撞在了楚诩的头上，又掉下来滚了一圈，鲜血立马从头顶的伤口喷涌出来。
“楚诩，这是第一次，”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不是我们，你早就死了，骨头都在穷人区不知道被哪只野狗啃着，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越想越气，当即一个拳头打在了楚诩的脸上，楚诩皲裂的唇立马涌出一股血来，一滴滴落在地上，滚落在满是尘埃的地上。
女人冷冷地说：“再不把她带过来，不然你和那些东西一个下场，关机报废，然后成为一堆烂肉。”
天上悬浮的人造航空球发出来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长，映射在墙壁上，让人分不清是鬼还是人。
男人把他身体里的晶片拔出来，骂骂咧咧地重新躺回到废料区：“头上的伤别想着修复了，连这点小事都磨磨唧唧的，以后能干什么事，白费了我的晶片。”
楚诩像是一具死去的躯壳，直直躺在地上。
第二天，秦可情来上学却意外没有看见楚诩的身影，他的座位上还残留着昨天画到一半的图纸草稿图。
那图纸的右下角还有一个梳着双马尾的简笔画人物。
连着第三天，第四天，楚诩都没有来。
秦可情都差点上报学院了，第五天，楚诩终于回来了。
“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上学，是生病了吗？”
她担忧地看着他。
楚诩摇头：“没有生病，家里临时有了一些事，这次比赛我们抽时间做吧，你不是要说去我家吗，那就今天……明天吧，先做图纸和模型，怎么样？”
秦可情转过头，依然是一副笑盈盈不谙世事的样子：“当然可以。”
她提前给秦睢和母亲发了一条消息，母亲让她一直保持通讯畅通，不许关机。
秦睢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她消息。
楚诩的家就在中心城外的荒废郊区，是可能这辈子她不会踏足的地方。
杂草漫天，野狗成群。
有一只几乎和她一样大的野狗冲着她嚎叫，她吓地忙躲在楚诩身后。
楚诩站在她面前，勉强勾了下唇，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说不出是讽意，还是冷意，手直直插在校裤的兜里。
那只野狗看见他的面孔，顿时往后缩了几步，呜咽了两声，夹着尾巴跑走了。
楚诩转过头，蹲下身体：“我背你。”
和他站在一起，秦可情惊觉他比刚认识的时候长高了很多，像一根竹子一样挺拔又瘦削，蹲在她面前，人体的第七节椎骨把后颈那片冷白的皮肤顶起来一个弧度。
“可是我……”
“地上的泥会把你的鞋子弄脏。”楚诩的手半捏住她的小腿，稍微用了点力气，秦可情身体腾空，不得不半扑在他的背上。
“哎呀。”
这条路泥泞不堪，很难想象都到了这种时代，还有人生活在无人的郊区。
那些野狗口里吐着涎水，带着点红色的诡异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两个，看着他们消失在那片几近有人那么高的草地里。
楚诩越走越慢，直到看见那座废弃工厂。
落日余晖，天空上的航空球开始运转起来，它是一颗围绕地球的人造卫星，此刻正在发散着微弱的光。
“秦可情。”
“嗯?”
她看着他的侧脸。
“我……”
他的话音刚落，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就像是一座熄灭的机器，停驻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远处站着一对穿着黄色工装的男女，男的一身肥膘，女的却瘦的出奇，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捕猎成功的可怖表情。
男人提着一只分不清是真还是假的头颅，笑着说：“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
董远和方秀曾经是一对生物科研夫妻，十几年前他们意外接触到暴利暴惠的人体实验，就被利益彻底蒙蔽了双眼。
楚诩就是他们的试验品，一个街头流浪的孤儿，只给他安了一个晶片和线体，就给董远和方秀回报了这么一波大礼物。
低成本，高收益。
一只麻醉箭咻地从麻醉枪射出来，在航空球的光下，方秀端详了一眼女孩昏睡的面容：“是她没错。”
“楚诩怎么办？”
方秀问董远。
“没必要把他留着了，晶片扔了，再把他扔到垃圾站。”董远把这女孩的通讯器摘下来，连带着晶片也取了下来，扔在地上踩碎，“这个不听话，那就再找个听话的，反正多的是。”
“不愧是政首家的，连晶片都用的那么好，”董远嗤了一声，“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在我的手里，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方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或许是今天航空球的亮度有点太高了，方秀躲藏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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