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融原以为,容家这次是全家齐上阵参加剪裁。
事实则大相径庭。
“端华·隐逸”庄园的开业仪式,由容恪明全权代表容家人出面,负责剪彩、讲话与接受采访。
除了酒店业务相关的家族高管列席,其他容家人全部集中在富丽堂皇的宴会酒廊,观看超大屏幕上的开业直播。
氛围轻松,更接近于是家族里的人来集体度假,顺便趁机联络感情。
凹字形的沙发上,容老爷子与许久不见的老人时不时交流。
坐不住的小朋友则在跑来跑去地玩耍。
岑雪融差点就不小心坐在容恪远的身边,还好他反应够迅速,瞅准时机溜到秦斐身侧。
秦斐正可以对他解释情况。
她望向屏幕,颇有感慨:“那时候啊,酒店生意做得一般,董事会的想砍掉这部分生意。”
岑雪融不太懂商业操作。
但商人唯利是图,不赚钱就砍,也很合情理。
“然后呢?”
秦斐看了眼斜对面的继子,又看向岑雪融:“是恪远力保下所有酒店业务,并主张切入奢华酒店市场。当时国内的旅游酒店消费水平远不如现在,也是举步维艰。他还得用其他领域的投资收益来弥补酒店生意上的损失。”
岑雪融想起容恪明的话。
这家酒店是兄弟俩父亲临终前的遗志,是他呕心沥血做的规划。
他谨慎地看一眼秦斐,没有提这些话,怕引起她的伤怀。
屏幕上,容恪明正接受记者采访。
天之骄子的容家二少爷,在正式场合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模样。
他代表容家地传达对于酒店的愿景,也表达了个人对完成父亲遗愿的心情。
受邀的记者来自国内外,他流利地切换中英文发言。
岑雪融仿佛第一次认识容恪明,难以跟动辄说“滚你妈的”的人联系在一起。
甚至于,镜头里端正严肃的容恪明,竟有几分容恪远的气度。
岑雪融抿住唇,下意识地蹙眉。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想。
否则下次喷容恪明的时候,他会说不出难听话。
正好镜头切换为另一位外国的高管。
岑雪融低声问身旁的秦斐。
“伯母,现在所有的酒店业务全部交给恪明来管理了吗?”
“嗯。”秦斐端起香槟杯,轻轻地碰他的杯子,“他自己有兴趣,他大哥就移交给他负责。”
岑雪融点了下头,抿一口清新酸甜的香槟。
又一次,感受到容家人之间超乎寻常的信任。
说不羡慕是假的。
但也只能停留在羡慕。
岑雪融垂下眼睫,思考起自己跟容恪明“订婚”的事情。
容恪远的出现,打乱他的阵脚。
——计划不得不变化。
他刚才收到父亲的消息,提醒他催促容家尽快举行“订婚仪式”。
岑雪融微微眯起眼眸,思索如何在两方压力下,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
秦斐离座时,安安从沙发后侧绕过来,热切地询问:“哥哥~~~我们时候去看大象啊?”
岑雪融抱住小家伙坐在膝盖上:“嗯,可能要等一下。”
他想起昨晚容恪远说会安排,下意识地抬眸去寻他的身影。
恰好,容恪远也望向他。
视线交汇的一瞬,仿若喧嚣尽失。
岑雪融迅速收回视线。
整个宴会厅不知多少人,多少双眼睛。
哪怕无人知晓他们曾经的关系,岑雪融也总觉得人人都在窥伺,总怕露出马脚。
谁叫他真的心中有鬼。
人在慌乱时,总是会很忙。
岑雪融也不例外,直接抱起安安:“哥哥带你去找点好吃的。我们一会儿去看大象哦~”
安安:“嗯~”
沙发边,容恪远抬手,招来助理,让他去安排一会出游的事情。
容老爷子笑着道:“恪远,爷爷有点事想跟你好好谈谈。”
“嗯?”容恪远见老爷子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
——什么事情要现在谈?
容老爷子抬手,容恪远起身扶住他。
“陪爷爷去个地方。”
容恪远往后瞥了眼一大一小的身影,皱眉。
另一边。
岑雪融带着安安吃了点东西,转身已经没有容恪远的影子。
他的视线从沙发上扫过。
容老爷子也不见了?
什么情况?
此时,结束仪式的容恪明闪现,“安安!”
他抱起小侄子,同走上前寒暄的人说了一会儿话。
岑雪融在旁边吃东西,垂着眼睫,思索一些有的没的。
安安不耐烦地打断:“小伯伯,你要说到什么时候啊?大象都跑光了!”
他一扭头,气鼓鼓,“大伯伯也不见了!呼!”
奶凶奶凶的小模样,非常惹人爱。
容恪明笑着换手抱他:“好了好了,小伯伯陪你去看。”
此时,一位助理走上前。
岑雪融认出他是容恪远身边的人,不禁看向他。
助理:“二少爷。大少爷说,他临时有事,不能陪安安小少爷出去。”
岑雪融的睫毛轻轻地眨了下。
小石子砸进心里,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去。
他难以分辨是什么滋味。
安安瞪大眼睛,在他开口前,容恪明笑问:“怎么了?小伯伯陪你,你不开心了?”
他示意助理去安排,立刻就走。
安安摇摇头,亲亲热热地道:“没有哦,大伯伯比较忙,安安知道~”
他伸手去拉安静的岑雪融,“哥哥?!我们去玩啦~坐小火车,呜呜呜哦~”
“好。”岑雪融握住他的小手。
他记得酒店宣传册上有森林小火车的照片,是一条非常完整的雨林景观路线,很适合亲子游。
容恪明跟母亲秦斐说了两句,又跟安安父母打个招呼,便一同离开酒店去游览。
跟着的,除了保镖、助理,还有两位日常陪伴照顾安安的育儿阿姨。
岑雪融主动从助理手里接过相机,给小家伙拍照。
安安戴着一顶白色的手工编织遮阳帽,坐在小火车里嘟嘟囔囔:“大伯伯都没有来~~~”
岑雪融侧身,将相机镜头对准他的小奶膘,低声安慰:“下次,安安可以和大伯伯再来玩。”
“嗯!”安安可爱地歪头,觉得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哥哥也来~小伯伯也要来~”
岑雪融沉默地按快门,未做声。
随着观光小火车越来越深入密林,洁净清新的空气与浓郁的植物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下火车游览时,岑雪融长久地停留在一棵古树前。
盘根错节的植物根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攀着巨大古老的树干,一节一节地蹿向最高处。
阳光从遮天蔽日的树枝树叶间斑驳地洒落。
岑雪融恍惚间抬起手,试图接住光斑,但什么都握不住。
安安荡秋千拍照时,容恪明走到他身边问:“我说,你不舒服?脸挂这么长。”
岑雪融瞥一眼,保镖阿姨都围着安安,低声道:“不会说话闭嘴,别煞风景。”
容恪明刚要怼回去,接到林洌的电话。
他以为是来问儿子的,接通便道:“找安安呢?”
岑雪融正要走开,就听他提到容恪远。
容恪明:“哈哈哈,爷爷可真是,也不怕大哥出国。”
岑雪融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容恪明:“是吧,我上次相亲他就是这么干的。我看他是干出经验来了。”
只言片语组合在一起,岑雪融立刻明白,是容老爷子今日突然给大孙子安排一场相亲见面。
难怪容恪远临时无法出行。
闷热的风如海浪般涌过,淹没了岑雪融。
只是,好像与他无关。
他默然,连开口询问的欲望都没有,转身走去找安安。
“哥哥~~~”
安安踩着大片浓绿的落叶,蹦蹦跳跳地到他面前,藏在背后的小手举起,是一片红色的树叶。
“看这个!”
软乎乎的小崽崽在身前,岑雪融忍不住弯了腰抱住,汲取他周身暖洋洋的热度。
他强迫自己高兴地说:“哇,安安好厉害,能找到这么特别的小叶子。”
安安得到夸赞,快乐地扭动扭动。
岑雪融:“我们一起找漂亮叶子好不好?一会儿可以带回酒店。”
“嗯!”安安指着那边的树丛,“那边有好可爱的小蘑菇,但是姨姨不让安安摸。”
“嗯,姨姨说的对哦。”
岑雪融见他嘟嘟嘴,有点点遗憾的小模样,便忍不住想逗他高兴,“我们去给小蘑菇拍照片好不好?”
“哥哥好聪明!安安要跟小蘑菇合影!”
安安热烈地往外挪身体,催促哥哥快点过去,嘴里念叨着,“小蘑菇~蘑菇~~菇菇~”
小奶音格外昂扬。
-
下午。
一行人回酒店,岑雪融有些疲惫地打哈欠。
有午睡习惯的安安早已经玩累了,在容恪明臂弯呼呼大睡。
林洌来接儿子去客房睡觉。
容恪明问道:“大哥的相亲活动进展得如何?”
林洌将孩子交给育儿阿姨:“不知道,大哥你也了解,他不主动说,谁问都没用。我也是听我妈说的,你可别大嘴巴去问大哥。”
岑雪融:“……”
这是弟弟妹妹背后蛐蛐大哥啊!
容恪明笑了:“大哥人呢?”
林洌:“被安安他爸拉去打球了。来度假也不知道休息。”
岑雪融疑惑:“打球?”
林洌耐心解释:“对,在那边的户外网球场,有点远,得坐车过去。安安他爸很喜欢网球,最近公司太忙没时间练,手痒。”
容恪明笑着补充:“他该不会早有预谋,来之前还准备了球拍吧?”
林洌无奈:“昨晚睡前还拿出来给我看。”
岑雪融:……安安爸爸还蛮有趣的?
容恪明见他偏着脸,不知道琢磨什么,便撺掇道:“走吧,去看看他们打得怎么样了。”
岑雪融扫他一眼,就知道没憋好屁。
“去看戏吗?”
容恪明揽住他的肩膀:“走就是了,别废话!”
林洌笑着跟他们道别,转身先带安安回客房休息。
两人重新坐上酒店的游览车,抵达户外球场。
午后的蓝天下,球场周围绕着一圈高大的棕榈树,热风习习。
“砰——”
“砰——”
有节奏有力度的击球声进入岑雪融的耳朵。
他眯了眯眼,忍不住说出跟林洌一样的话:“度假还打球,真是……”
再世间少有、风景如画、服务绝佳的球场,他也兴致缺缺。
球场外。
的恪明跳下车:“走吧,看我怎么虐虐我大哥。”
岑雪融踏下去:“敢情你是趁他体力耗尽,来趁火打劫的。”
没品的家伙!
球场一侧是休闲区,坐着保镖和助理。
岑雪融径直进入,点了一杯果饮,舒舒服服地坐进椅子里。
安安爸爸看到容恪明,抬手打个招呼:“恪明,来!”
球网另一边,是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的容恪远,下身是质感不错的运动短裤。
他的手臂修长有力,握住球拍的手背泛起青筋,两条长腿上的肌肉更是块垒分明。
岑雪融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着运动装。
一时间有些意外。
在容恪明与安安爸爸说话时,容恪远遥遥地看向岑雪融。
天生的气场强大,令他的视线总是过于锋利,岑雪融想不注意都难。
下一秒,他默默地从头顶将墨镜拉下来,咬住橙汁杯里的吸管,猛得喝一大口。
沁凉的冰饮,酸甜清新。
场上。
容恪明扬声问:“大哥?还有体力吗?我陪你打两个回合?”
容恪远抬手:“来!”
安安爸爸痛快地替换下场,倒退走回休息区,笑着同岑雪融的打个招呼:“Ethan,你观战,我去洗把脸。”
岑雪融扫了眼他满头的热汗,点点头。
场上的两人已经开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从身形步法观察,兄弟俩都是经过相对专业的训练,甚至是从小开始打球练球。
如果单论容恪明,超过一米八的身高,不管是侧身追球,还是起跳挥拍,都算得上是身姿卓然。
但对面是气势如虹的容恪远,身形矫健,反应速度极快,如猛兽一般,几乎是两个来回就已经控场。
岑雪融墨镜后的眼眸,跟随容恪远的身形微微转动。
容恪远每一次挥拍时身体爆发出的力量感,隔得很远都能令他目眩,甚至于陷入一种混沌的渴望之中。
在容恪远一次次击球时,岑雪融的唇瓣紧紧抿着吸管,舌尖快速蹭过,咬住又松开。
生理的欲望像是丛林里密集的树根,只要得到一点点雨露的滋养,就不管不顾地从土壤里蹿上来,开始追寻阳光肆意生长。
有时,甚至形成无可估量的破坏。
脚步声传来,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收回视线。
安安爸爸洗了脸,拿着助理递过去的毛巾,坐进旁边的休闲椅。
他望向场上焦灼的激烈战况:“大哥的体力真是太恐怖了。”
岑雪融:“……嗯。”
安安爸刚才就见他看得专注,便问道:“Ethan,你对网球有兴趣吗?”
岑雪融瞥一眼高大的男人,舌尖快速舔过吸管:“……还行。”
安安爸兴致勃勃:“那等回去了,一起看球赛。”
岑雪融墨镜下的嘴角翘起:……安安妈的确没说错,是个资深球迷。
又坐了十几分钟,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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