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灯的光晕在壁上跳动,映得嬴政的脸晦暗不明。阶下,一名黑衣卫尉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却如惊雷炸响在空旷的殿宇:
“君上,卢生、侯生……已不见踪影。其居所空置,丹炉冷彻,唯有此物遗落于案。”
卫尉双手呈上一卷散乱的竹简。
嬴政并未立刻去接。他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玄黑案几,那笃、笃的声响,在死寂中放大,敲得人心头发颤。良久,他才伸出一根手指,拨开那竹简。目光扫过,其上的字迹仓促却清晰,尽是些“专任狱吏”,“乐以刑杀为威”,“贪于权势至如此,未可为求仙药”,“妖女当道,始皇昏聩”……的诛心之语。
赵高滑出,声音陡然拔高:“君上待他们,何等恩厚。金丹、玉露、奇珍、异宝,所求无有不应。他们竟欺君罔上,如今竟还逃了,当真该死,君上!”
“呵。”一声冷笑从嬴政喉间溢出,比冰还冷,“他们最大的错,是没有把药炼出来。”
一句话,千钧重的杀意。殿内侍立的宦官与卫士早已屏息垂首,恨不得化作殿柱的影子。
“传朕令。”他的声音冰冷,如同金铁交击,“咸阳城中,所有方士,给朕一个一个地查!”
权力顶端的反击,其破坏力是毁灭性的。
普通人被欺瞒,被辱骂,被曲解,也会反击,只不过普通人的反击,可能是一场争吵、一纸诉状、一次公开的抗议。
而权力顶端者的反击,尤其是嬴政这样手握绝对权力的人,他的“反击”不再是针对某个具体的人,而是针对一种现象、一种他无法容忍的可能性。
被欺骗让他感到不公,被非议让他觉得权威被挑战,尤其“惑乱黔耻”更是让他觉得统治根基被动摇,这个时候他的反应不是去区分好坏、辨别忠奸,而是动用最极端的国家暴力机器,进行无差别的、具有恐怖威慑力的清除。
皇帝的怒火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咸阳。卫尉铁甲碰撞的铿锵声取代了往日的市井喧嚣,哭嚎与争辩声从无数宅邸中传出,又被更严厉的呵斥压了下去。狱舍很快人满为患。
然而,就在这场风暴愈演愈烈,数百名儒生方士因互相告发而身陷囹圄、命在旦夕之际,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传来了——侯生,回来了。
他没有像卢生那样彻底消失于江湖,而是自行返回了咸阳。这个消息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冷水,瞬间炸开。卫士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在城门口抓住了他,径直押赴皇宫。
嬴政高踞帝座,冷眼看着殿下被缚的侯生,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极度压抑的、风暴前的死寂。“朕以为你已随卢生遁迹山林,永世不敢再现于天日。为何回来?是自知天地之大,亦无你容身之处,回来求一速死么?”
侯生虽被捆绑,神色却异样地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然。他抬起头,朗声道:“臣自知罪重,必死无疑。然,逃亡之日,闻君上雷霆之怒,更闻咸阳因我二人之事而风声鹤唳,牵连甚广。臣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与其苟全性命于草莽,日夜受良知煎熬,不若返回,将心中未尽之言禀明君上,虽死……无憾。”
这番话语,出乎所有人意料。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惊异,但旋即被更大的嘲讽覆盖:“哦?败露之后,欺朕谤朕而逃,如今又来做此忠谏之态?天下岂有如此可笑之事!你还有何言?”
“卢生与臣畏惧而逃,知仙药终不可得,且必因失败而获死罪。今日臣返,非为求生,实为天下因我二人而获罪之众生请命!君上之怒,或因我二人之逃,或因我二人之谤,然咸阳诸生何罪?方士何罪?岂可因一人之怒而尽数屠戮?此非圣君所为,只会令天下贤士寒心,使大秦根基动摇!”
侯生言辞激烈,句句直指始皇内心最不容触碰之处。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皇帝便会暴起,将此人车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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