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宗主近日,倒是常来藏经阁。”灰衣长老伛偻着身子,推开最顶层藏书室的木门。
跟在他身后的莫桓暄淡淡回应:“友人所托,替他查些陈年古籍,不太好找。”
“既然如此,老朽就不留着打扰了。和前几次一样,待宗主查完后,老朽再上来封上结界吧。”灰衣长老留在门外,对着莫桓暄微微躬身。
“好,多谢泽长老。”
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莫桓暄独自站在一屋子古籍残卷之中。此处极静,气流扰起的灰尘在阳光里无声浮动。
他开始在层层书架间翻找。古籍难查,跟着索引从一处找到另一处,没一会儿就走遍整个顶层。只是他总绕过立于藏书室正中心那块巨灵石,即使经过也是目不斜视,似乎不愿意多看一眼。
他在一处书架前停下,仔细抽出了一封竹简。好巧不巧,此处刚好靠近藏室正中的石台。阳光照到石台上的巨灵石表面,折出许多光斑来,其中一道就打在莫桓暄握着的竹简上。
这屋子里旧尘遍布,偏只有这块石头干干净净,一道灰也不落,好像不久之前刚刚被人仔细擦过似的。
莫桓暄的唇抿成一条线。他抖了抖竹简,光斑嬉闹似的晃动了几下,还是固执地留在那里;他侧了侧身,那光斑就倏地一下,落到他手背上。
他不想再理会,便低下头静心看起书简。可他盯着一行字看了很久,却发现怎么也读不进去。
手背上那道圆圆的、小小的光斑,勾缠着他,挑逗着他,和某个身影一样,总亲亲密密地贴上来,叫人忍不下心去冷落。停驻的地方似麻似痒,让人静不下心。
终于,挫败似的叹了口气,莫桓暄走到巨灵石前。他犹豫了很久,终是抬起手来,轻轻抚了下光滑的石面。透明的灵石耀出一道白光,内部渐渐浮出了画面——是云玥峰顶那颗巨大的、终年不谢的辛夷花树。
——曜陵经阁顶楼中的巨灵石与护宗阵法相连,注入灵力可看到宗门内的任何一个角落。
盛开的辛夷花像一团粉白的雾,在明柔的阳光里随风微颤。莫桓暄靠得近了些,忍不住又擦捊了下已经很干净的灵石表面,似要看得更清楚些,直直看到那如梦花雾的最里面。
他就这样安静地看了许久,直到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弟子。
弟子走到树下,仰头似对着树冠喊了句什么。那蓬软的花云摇颤了一下——是一只素手从中伸出来,拨开了枝桠和层层叠叠的花。
手执青瓷酒壶的青年就从那片粉白之中,侧着探出身来。他只穿了件简素的长袍,如瀑青丝被他用随手折的花枝松松挽起。花枝上还有朵未开尽的辛夷,衬着青年姝而不艳的眉眼,就如古林中刚化形的花木精怪。
他望向树下,轻轻地笑了一下。
画面陡然散去。
莫桓暄踉跄着退了一步,几乎是狼狈地抓紧了自己的左腕。心口瞬间的锐痛甚至让他闷哼出声。
蛰伏在经脉里的缠思,不知何时起,竟已生出了细密的支杈。
他再没触碰眼前的灵石,只是良久地静伫在阴影里。
安静的藏室中,只听得见几声带着痛楚的喘息。
***
纪栾压着满树的花,已然是微醺了,指尖虚虚勾着小巧的青瓷壶,说起话来也是懒洋洋的。
“怎么?今日蒙课结束得这么早?”
朝昶站在树下,声音又清又亮:“师尊忘了,教司两日前遣下了历练任务,我今日便是来和师尊辞行的。”
纪栾支起身子,酒意一下散了大半——等等?男主要下山了?
他被关在云玥峰上小半个月,每天也就是靠喝点清酒打发时间,之前估计是醉意朦胧间什么也没听清,才漏了这么件大事。
“你去哪里?是什么事?可有同行之人?”树上的人掷了青壶,花影扑朔间,挟着一袖暗香落到朝昶面前。
“桂岱城有一处疯人塔,几天前被落雷击毁。附近安荣寺的主持想央人为修葺的新塔布一些辟邪灵咒,左右不是难事,教司长老们就派我去了。”
“独去?”
“是。”
这任务听起来,倒也的确用不了两个人。曜陵弟子常常要下山历练,但对于朝昶这类尚未筑基的弟子,教司派给的任务危险和难度都几乎为零。
这什么桂岱城,应该就是个最寻常的支线任务,原著里都懒得提的那种。028查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太好了!我与你同去!”纪栾猛拍朝昶肩膀,嘴角咧得快飞起来。
小徒弟被拍得一愣,028一口茶呛了个实在。
“这你跟着去干什么?没必要啊!”
“当然是为了下山啊傻子!算上养伤,我都困在这山头上多久了。不趁着这机会下山,你真打算再闷一个月?”
028还是很懵。“可是,莫桓暄亲自下的禁制,未满一月你也出不去呀?”
朝昶明显同样在疑惑这个问题,他自然是愿意和师尊一起去,但又不知道师尊会不会因此被责罚。眉头微微蹙着,也不知该劝还是不劝。
纪栾心情大好,随手把小徒弟规规矩矩的发髻揉得乱七八糟。
“哈,你等着看吧!”
***
山门处一个弟子垫着脚,时不时往山上望望,再看看日头,围着桌案直转。
“就剩一个,怎么还不来?”他有些烦躁地低声念叨了几句。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背后的山径上有些响动。赶忙伸长脖子一看——还真让他盼来了。黑衣少年提着行囊,胸前不知塞了什么,由一只手虚虚托着,正朝这边走来。
“你可算来了,同日下山历练的弟子们早半个时辰前都陆续走了,就剩你一个,叫我好等。”弟子接过朝昶手里的教司文卷,伏在小案上匆匆做起记录。
“不慎误了时辰,实在抱歉。麻烦师兄了。”朝昶诚心诚意地道歉。那弟子嘟囔了几句,从案下拿出了一堆东西,话说得又快又急。
“我还急着办师姐的差事呢......哝,这是你下山用的银钱,这是牌令...还有这个,回宗时要出示的玉碟,可千万别弄丢了。还有什么...哦这个这个...”
他正把东西往朝昶手里塞,忽然瞥见朝昶胸口的大包好像微弱地起伏了一瞬,话头一下就止住了。
“这是什么?”他用笔指着那一坨,一脸戒备。
曜陵弟子若是借着下山历练偷偷带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要被押到戒堂狠狠责罚的。
朝昶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他看着守门弟子大有不让他过的架势,还是用手轻轻扯开了衣襟。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嗖”的一下从领口探出来。
——是一只三花狸。
蓬蓬软软的一颗猫头,像个挂件似的伸在领口处,两颗猫眼宝石般又圆又亮。那弟子哪里想到会是只猫,愣了一下看向朝昶。
朝昶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师尊......不喜这只猫呆在云玥峰,叫我带下山放了。”
这猫生得实在娇憨,小弟子没忍住揉了一把猫头,不自觉道:“这么好的猫,珞仪仙君怎么就不要了?不如我带回去,也能省了你的事。”
那只三花舒服得眯起了眼,只是朝昶的脸色变得更怪了,一个侧身躲开弟子的手,语气稍带些不悦:“这猫脾气不善,好挠人,我还是将它带走,不给师兄添乱了。”
“我看着还挺温顺的呀,没什——欸,这就走啦??”
不等他将话说完,已经将剩余物件扫进怀里的黑衣少年,对着弟子干脆利落的一颔首,转身就踏出了山门。
身后通向主峰的青石长阶一瞬间变成了山间小径,巍峨山门幻化成了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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