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谢知是被熟悉的手机闹铃吵醒的。
他缓缓从趴着的桌子上直起身，保持了一晚的僵硬姿势让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但仿佛从梦中带回现实的暖意多少驱散了点不适。
是梦……？不对，本来就是梦。
谢知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左臂，在梦中半个身体都被咬碎的痛苦仍然十分清晰，可现在这只手却还是他熟悉的样子，连卷了两圈露出的旧疤痕都一模一样。
“梦不会影响现实吗……”
但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监控室里光线问题，他总觉得自己的皮肤好像比以前要黑了一点，就像是暴晒后的肤色。
来不及多想，再次确认身体没有过多变化后他拿起手机确认时间，六点五十分，已经快到王叔接班的时候了，他抓紧时间倒带确认昨晚的监控录像，如果因为自己睡着导致出了什么意外，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好在，正如王叔之前说的一样，锦绣小区的治安一向不错。
就在谢知将时间线重新调回现在，他注意到左手边的屏幕上，连着通往监控室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突兀的身影。
往常都是王叔在这时候出现在镜头内，但是谢知很快否认了这个可能性，来人的身材可比王叔好多了，在像素不高的摄像头内也能看出是一个瘦高个的身影，光看背影甚至让谢知觉得有些熟悉。
看衣着不像是同事或者工作人员，那就是他什么时候见过的业主？一大早就来监控室肯定没好事……
正在想的时候门外已经响起敲门声，谢知的脑内还在回想那个身影的模样，就在他按下手边的电子开门键时，监控画面中一闪而过的背影终于和苍白的面孔对上，那个在昏暗的门口也白到发光的人就这么从他的记忆中走到现实了。
监控室的门在建时算错尺寸做得有点矮了，对于一米九的个头来说几乎把他整个人卡在正中，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是优雅的，微微垂首对谢知笑的样子就像是画框中的艺术品。
燕柯修长的食指卷起，在门框上敲了两下：“早安啊，小保安。”
谢知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眼睛：“为什么……”随即他想起什么，一手下意识摸上胸口的金属牌，“锦绣小区”四个字的反光被掩盖在手指缝隙中。
“所以那时候你早就…但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燕柯朝人耸耸肩：“只能说这次梦境选中的区域范围比较小吧，也许你在梦里见到的其他入梦者也是我们小区的呢。”
谢知没说话，他才刚入职没多久，工作范围也不太常和业主打交道，除了一些无处不在的热情大爷大妈以外，还没怎么和其他业主接触。
但这就麻烦了。
本来还想着从梦里醒来就可以和燕柯再也不见的谢知感到一阵头疼，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是自己在上一个梦境中的表现似乎很得他的心意，而短时间接触下来，他已经感觉到被燕柯缠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谢知一手撑头向后靠了靠，背贴上王叔准备的软垫，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但是浑身都散发出丧丧的气质，惹得燕柯不住发笑。
他走到谢知面前，拉近的距离让谢知不得不仰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燕柯两手撑在谢知的椅子扶手两侧，当他的手伸过来时冰凉的皮肤似乎不经意间碰到谢知的脖颈，让他一瞬间回忆在梦中被男人亲手画下的金色图纹。
燕柯微微伏低身体，略长的微卷黑发垂在谢知额角的正上方，看似瘦弱的身躯却轻而易举将谢知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掌控范围，明明动作如此充满侵略性，但面上却还挂着他伪装出来的温和笑容，就像一只匍匐在海底的食肉生物，在用温柔无害的表面引诱猎物入他的腹中。
然而谢知对这一切却仿佛毫无所觉，虽然他并不是没有因为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感到危险，但首先跃上大脑的第一反应却是——
“说什么话要凑这么近。”
有点莫名其妙地偏头避开两人快要交接缠绕的气息，他刚想要将人推开点，却被燕柯一把抓住手，寒意透过手腕彻底赶跑了所有早起的睡意。
燕柯也在这一握后笑着重新恢复了安全距离。
“刚从梦里醒来，你不应该有很多问题吗？”
谢知顿了一下抽回自己的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说了类似的话。”
燕柯笑：“是吗？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谢知没接这话：“能别再玩你问我答的游戏了吗。”
燕柯表现得有点无奈，就像谢知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而他是看在小孩可爱的份上原谅他一切任性的宽容成年人，“好吧，谁能拒绝小保安的要求呢？起码我不能。”
“如今你也通关第一个梦境，成为了入梦者的一员，不过嘛，虽然大家自称入梦者，但其实更像是前往地狱的赴死者，在无止境的梦境里挣扎只是或早或晚的死而已。”
他的笑容没有变化，但是谢知却看到他蓝色眼睛中的冷意。
燕柯继续说道：“不过，江湖传言，有唯一一个能够永远脱离梦境的办法——就是进入自己的恐惧梦境中。”
谢知回想起最早从燕柯那得到的情报，整个梦境是基于某个入梦者的最深恐惧构造而成的。
“只要碰上了自己的恐惧梦境，并在最后完成系统任务活下来，听说就会得到彻底苏醒脱离恐惧，重新掌握自己梦境的机会。不过，本来入梦者的存活率就很低，当遇上自己的恐惧时活下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至今为止我都没见过有永远脱离梦境的人。”
谢知皱起眉，这件事燕柯一开始并没有提到，如果他说了的话自己也不会从头到尾就没在意过上一个梦境里是否有谁是恐惧主人这件事。
谢知想了一会，开口：“你没有去实践过？”
燕柯笑眯眯看着他：“怎么实践，主动去保护什么梦境的恐惧主人？试过，但是还是失败了。”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淡淡的，像是想起一件让他感到很无趣的事情，“护着他好长一段时间，但是最后还是死了，受不了自己的恐惧，发了疯然后自杀了。”
苍蓝色的眼睛黯淡无光，没有谢知熟悉的那抹难懂的光彩，明明仍然是对着他的方向，但又似乎只是对着一个空气中的点在出神，“你说，人类真的无法战胜自己的恐惧吗？”
谢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看得出来，燕柯问这个问题也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他认真地想了想，用平静的目光重新唤回燕柯视线的中心。
他说：“我没有恐惧。”
燕柯笑了：“大家都这么说的。”
谢知却十分坚定：“我没有。”
燕柯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我说的这些你也不用太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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