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婶说她买了一斗黄米,回家用旧斗一量,竟少了一个手指肚那么深,”柳栖梧伸出食指比划着,“她去找铺户理论,铺户却坚称秤具无误,反说她的旧斗不合规,只能自认倒霉。”
“会不会是卖黄米的商贩起了贪心,故意克扣了?”汪丽姝问。
李祈揉了揉太阳穴,猛地想起今日朱主事推过来的卷宗,想起那句“些许偏差本就是常态”。
国定度量衡标准本是为了规范交易、保障公平,若是校验不力,让不合规的器具流入市场,商贩便可借着“制式偏差”的由头,堂而皇之地克扣百姓,而百姓却因缺乏标准依据,投诉无门。
正是这些“常态”的偏差,才让百姓遭了殃。朱主事之辈的放任,看似小事,实则是对百姓利益的漠视,对为官职责的亵渎。
李祈眼底瞬间清明:“我知道了,此事我会查探。”
柳栖梧见他神色凝重,便不再多言。
——
孟冬十四是霜花节,这一日官署照例休沐,义学也跟着放假。
早在节前,柳栖梧便教孩子们用红花熬制染料,将白纸浸染成淡淡的绯红,烘干后再剪成各式窗花。
杨狗子拿着剪好的梅花,嘿嘿笑道:“柳娘子,我家离二丫家近,能不能多用一张纸,我给她送过去?”
“自然可以,”柳栖梧笑着点头,“多剪几张,二丫一定很开心。”
陈直也放下剪刀,轻声道:“柳娘子,我也想多剪一张,给梁大柱送去。”
“当然可以,你们能想着朋友,我很开心,虽然二丫和大柱现在不在,我相信他们还会回来的。”
到了霜花节这天,按习俗,无论穷富,嫁人的女儿都要回娘家省亲。柳栖梧顺势以“吴柳儿”的身份,带着萍意坐车悄悄从后门进了柳府。刚踏入府门,便看到眼圈通红的司衡,还有站在一旁委屈巴巴的芝念。
“萍意,你和芝念好不容易见面,一起去玩吧,今日不用跟着我。”
她则挽起司衡的胳膊,母女俩并肩走进暖阁。
“柳儿,”司衡拉着柳栖梧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虽然每五天都能收到你的一封信,可一个月咱们才能见一次面,娘真是想死你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又伸手摸了摸柳栖梧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心疼:“怎么瘦了些?若是钱不够花,或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和娘说。”
柳栖梧靠在司衡肩头,轻声道:“母亲,我在乌衣巷过得很好,一点也不清苦。义学的孩子们都很听话,萍意也照顾得周到,您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司衡松了口气,又连忙道,“今日午膳娘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等会儿一定要多吃些,你身子弱,瘦下来反而不好,要抓紧都补回来。”
“我在乌衣巷也没有少吃,邻里很好的,前几日还给我送了热乎乎的麦饼,我就是身量又长高了些,没瘦。”
柳栖梧正沉浸在母女团聚的温情中,司衡却话锋一转,清了清嗓子:“对了,柳儿,你和王世子处得如何了?虽说是演戏,可日日相处,也该有些情谊了吧?”
啊……果然逃不掉母亲的试探,看架势,已经从拐弯抹角升级为光明正大的直询了。
柳栖梧脸颊微热,连忙坐直身子道:“就那样,我们都有同一个目地,与其说是假夫妻,不如说是真同僚,您就别操心这些了。”
司衡见她敷衍,也不追问,只是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到她面前:“对了,还有件事。这封信是五天前有人送来的,说是给你的。送信的人不肯透露身份,只说你一看便知。”
她指着信封上的落款,疑惑道:“此人是谁?名字听着不男不女的。这段时间你对外一直称病不出,怎么会有人给你送这样一封信?”
柳栖梧接过信封,看到“阿如”二字,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李裕的化名!李祈的二弟,那位活泼热情、与他性子截然相反的二世子。
距离初见面已有八个月,她却至今印象颇深。
怎么会有世子愿意被当作“公公”,还用自己的字起了个假名。她也真是蠢,明明这兄弟俩,长得还算是像,怎么一开始就没想明白此间干系呢?
她拆开信封,看清信中的内容,先是惊讶,随即眼角弯弯,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笑意。
“怎么了?是有什么好消息?”司衡见她神色愉悦,连忙问道。
她收起信,用力点头:“是很好很好的消息。”
午时,柳栖梧与母亲司衡、叔父柳梁一同用膳。
柳梁看了她许久,放下筷子,语气带着几分欣慰:“你这丫头,看上去比上个月还要精神些,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柳栖梧一愣,脸颊瞬间泛红。叔父什么时候像母亲那边套话了?跟着母亲学坏了!
她连忙摇头,掩饰道:“叔父您在说什么呢?我只是今日见到母亲和您,心里高兴罢了。”
柳梁一脸疑惑,看向司衡:“嫂子,我说错什么了?”
司衡笑着轻轻拍了柳栖梧一下,打趣道:“没说错,是丫头想错了。”
她看向柳栖梧,明知故问地戳了戳她的胳膊,“想到谁了这是?还羞了?”
“哎呀,娘!”柳栖梧嘴硬道,“您和叔父今日奇奇怪怪的,我是在想那封信的事。”
她不再扭捏,将信中的内容告诉两人:“写信的是一位好友,他听说国画院即将举行一场画评,问我要不要参加。”
她眼中闪着光:“我在乌衣巷这些日子,不止教孩子们画画,自己也在重新认识绘画。如今市面上的画作,大多着眼于贵族生活、亭台楼阁,可我想画市集劳作,画田间丰收,画街头巷尾,画民间的喜怒哀乐。”
她又道:“就说这霜花节,贵族之家讲究祈福宴饮,用银箔剪成窗花,可民间却不同,百姓们用红花染纸剪花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蒸年糕,热闹温馨。”
柳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谈道:“如此说来,我柳家是要出一位民画派领袖了。”
“民画派?”柳栖梧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细细琢磨着,心中愈发认同。
这恰是她如今正在做的事,与国画院推崇的“宫廷派”截然不同。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民画派会有人喜欢吗?如今画画的人多是不事生产的文人雅士,他们会赞同民画的意义吗?”
“百姓的存在,便是民画派的意义。”柳梁语气坚定,“史书多记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可总有人需要去记录寻常街巷中的烟火。”
得到叔父的鼓舞,柳栖梧心中的疑虑尽消,满心欢喜地吃完饭,与家人闲话半晌,又一起用她带来的红花纸剪了窗花,这才在薛释的催促下,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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