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白衫男子鱼贯而入,窄袖银边淡青腰带,柳栖梧昨日已在国画院多次见过。
领头者正是雅集上的那位周姓男子。他嘴角噙着讥讽,负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吴娘子,自我介绍一番,在下乃国画院绘馆监监事周瑾。”
“周监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周瑾踱步至窗前,伸手拿起杜平安的习作,草草扫了一眼便扔回桌上,沾染墨汁的一角迅速晕成黑乎乎的一团,倒十分像他脖子上的黑痣。
“听闻吴娘子在此私设义学教授画艺,却未曾在国画院备案,不知是否属实?”
“此乃义学,何来‘私设’之说?”柳栖梧上前一步,挡在窗户前,“再者,我从未听闻国画院此前有过‘未收取分文也需备案’的规矩。”
周瑾嗤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纸文书,用手戳了戳上面的红泥印:“此乃今日午前新颁的院规,凡民间传授画艺者,需在国画院绘馆监登记备案,且需具备资质方可办学。吴娘子这义学,屋舍简陋,师资单薄,连最基本的资质都不具备,更何况我看这些市井学子有男子也有孩童,参差不齐有如儿戏,岂容继续开办?”
他目光掠过柳栖梧,带着嗤笑与嘲弄:“看吴娘子这双委屈的眼睛,莫不是想趁机去向郑郎君哭诉求援?毕竟凭郑郎君的出身和能力,说不定真能为你通融一二。”
柳栖梧心中清楚,周瑾是故意激怒她,若真去找郑时,反倒落人口实。她抬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被树荫遮蔽的院墙,那里是暗卫常潜伏的地方。
她扬声道:“此等小事,我自己便能解决!周监事不必费心挑拨,有话不妨直说。”
这话表面是说给周瑾听,实则是告知暗卫无需插手,她自有分寸。
周瑾脸色微沉,语气愈发严厉:“哼,就算你不告状也无用,我今日是按规章制度办事。既然你无备案手续,便请即刻关闭义学!”
牛四最先喊道:“周监事凭什么不让我们学?义学是柳娘子为我们办的,我们愿意在这里学画!”
其他学子也纷纷附和。陈直咬着唇道:“我们的画虽不好,但柳娘子教得认真,周监事不能不讲道理!”
周瑾顿时大怒,厉声道:“放肆!尔等草民也敢顶撞本官?既然吴娘子说无手续,那便休怪我不客气!来人,将义学封禁!”
两个白衣立刻上前,一人关门,另一人就要往门上贴封条。
柳栖梧急忙阻拦:“周监事,学子们的课业不能中断,容我几日时间,我即刻去国画院备案,定能补齐手续!”
“手续岂是说补便能补齐的?”周瑾冷笑,“今日这封条,你贴也得贴,不贴也得贴!”
白衣人不由分说,将封条“啪”地贴在门上,朱红的“封”字格外扎眼。
周瑾瞥了眼哭出声的杜平安,带着人扬长而去。
柳栖梧盯着封条,伸出手又缓缓落下。
上面盖的可是官印啊……
院门外早已围了一圈邻里,张婶、石伯等人纷纷上前安慰:“柳娘子,我们都听到了,这国画院也忒不讲理了,学得好好的,怎么说封就封?”
“是啊,我们都能作证,你是真心为他们好,自己贴钱也要让他们读书学画!”
柳栖梧向邻里们一一道谢,她转身对着学子们道:“是我考虑不周,未能提前办好手续,让大家受委屈了。你们放心,我定会尽快解决此事,让义学重新开门。”
“柳娘子不必自责。”陈直率先开口,“我们可以在家中自习,等您办好手续,我们再回来。”
“是啊,我也能在家里自习!”杨狗子也跟着道。
“娘子,您不必担心我们,我们会好好等您的消息。”杜平安抽噎着,勉强止住哭声。
见学子们反过来安慰她,她心中一暖,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目送他们回家。
就在这时,她突然记起薛释驾车办事未归,而杨狗子说他家有一头叫萝卜的驴,便又登门去借。竹伯爽快应允,正在家中练画的杨狗子丢下手中的笔,跑出来自告奋勇:“柳娘子,我来骑驴载你!我骑驴的技术可好了,比我还高的驴都敢骑!”
柳栖梧看着他刚超过她腰的小身板,有些担心:“你能行吗?”
“放心吧!”杨狗子拍着胸脯,熟练地牵过驴,跳起来翻身而上,动作利落。
柳栖梧跟着坐上驴背,扶住他的肩膀。驴蹄踏在小巷,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齐宅只有一辆马车,薛释又时常驾车办事,她出门多有不便,若是能买一头像萝卜一样的驴,倒是方便许多。
这念头太过自然,竟不知不觉说了出口。
“柳娘子想买驴?”杨狗子眼睛一亮,“好啊!我教您骑驴,骑驴可简单了,一学就会!”
柳栖梧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打趣道:“那我以后可得喊你杨先生了?”
杨狗子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连声道:“不敢不敢,柳娘子取笑我了。”
一路说说笑笑,两人很快抵达国画院。
柳栖梧让杨狗子在院外等候,自己则径直走向大门。
果不其然,门口的小侍扫了她一眼便要拦她,幸好昨日郑郎君送她一枚玉环,那小侍见了,赶紧欠身请她进去,还热情地要为她带路。
周瑾此刻不在绘馆监,或许又是去祸害哪个无辜的义学了吧?
接待她的年轻监事得知她的来意,似是早有预料,丝毫不惊讶,反而抱歉道:“吴娘子,周监事离开这里前已经交代过,您这义学不符合画馆资质,不可备案。就算您带着郑掌教的玉环也没用,您还是回去另想法子,别在这与我多费口舌了。”
“为何义学不能备案?”柳栖梧据理力争,“我教的是平民学子,并非培养专业画师,为何非要按画馆的标准来要求?”
“规矩便是如此,历来画塾便是与画馆合在一起办的,就连国画院也是如此,专设教习科。何况,教文的义学自有国文院管,教画的义学自然也要归国画院馆,”年轻监事摆了摆手,“吴娘子请回吧,莫要再为难我了。”
柳栖梧还想再争辩,却被年轻监事以“公务繁忙”为由请了出去。她心中沮丧,想起郑时或许能帮忙指个路子,便辗转到教习科和尚画局打听,得知郑时今日奉命入宫画像,此刻不在院中。
无奈之下,柳栖梧只好走出国画院,与杨狗子一同骑驴返回。
夕阳暖洋洋地洒在街道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
回到齐宅,萍意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前:“娘子,我出门一趟,暗卫大哥把今日的事告诉了我,我急的要命!您可算回来了!”
柳栖梧摇了摇头,沉默着走进屋。萍意看出她神色不对,满脸担忧:“娘子,义学备案的事……没办成?”
“嗯,”柳栖梧应了一声,疲惫地趴在床榻上,头痛欲裂,闷声道:“国画院说义学不能备案,只有画馆才有资质。”
她顿了顿,转过头来又问:“程郎君今日来了吗?我想问问他,是否有别的办法。”
萍意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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