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茉被他指尖的温度激得心头微颤,面上却分毫不显。
她甚至迎着谢垣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弯起唇角,笑得愈发妩媚。
“当然只信你呀。谢二公子可是我用‘交易’换来的靠山,我不信你,信谁呢?”她说着,后退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但眼神仍胶着在他脸上。
“方才那个游戏,”谢垣的目光追随着她的手指,最后落回她脸上,语气听不出情绪,“叫什么?”
“跳房子。”黎茉眨眨眼,侧身指了指那些歪歪扭扭的格子,“很简单的,就是单脚跳格子,不能踩线。谢二公子小时候没玩过吗?”
话一出口,她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问错了。谢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过寻常孩童的玩乐时光?他从小活在兄长的阴影下,怕是所有时间都用来读书、练剑、研习那些枯燥的妖典卷宗了。
“没有。”他回答得很简短,眼神却落在远处水榭檐角滴落的水珠上,仿佛在看什么别的东西。“兄长小时候倒是常偷溜出去,和巷子里的孩子玩弹弓、捉迷藏。我总能听见墙外头的笑闹声,还有石子打在瓦片上的脆响。父亲逮到他,戒尺落在掌心,声音闷闷的,隔着窗也能听见。”
“那个时候我就坐在书房里临字帖。母亲说,垣儿要静心。墨要研得匀,笔要握得正,一撇,一捺,不能抖,不能出错。我听着外面兄长的抽气声,还有父亲训斥里藏不住的笑骂‘你这皮猴’,笔尖下的字就得格外方正。后来兄长揉着手心进来,身上还带着太阳和尘土的味道,父亲拍他的肩,母亲给他塞糖糕,说他‘活泼可爱’。”
他的目光终于收回来,落在黎茉脸上,那双桃花眼里一片沉寂的深黑,没有波澜,却让人无端觉得冷。
“你看,有些人天生就是那样。连受罚都热闹,都鲜活。至于我……”他极轻地笑了一下,没有温度,“规整,安静,不出错。就够了。毕竟,谁会对一个影子要求更多呢?”
黎茉心中那点“问错话”的懊恼,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鬼使神差地问:“那你想玩吗?等宫里这些麻烦事解决了……”她逆着光看他,春日午后的阳光给她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连睫毛都染成了浅金色,“回家我给你画一个单独的。就画在你院子里,好不好?我教你玩。”
教他玩?
多可笑的施舍。
少年喉结滚动,终究是没忍住,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嗤笑:“嫂嫂这是把我当三岁孩童哄?还是说……你觉得,用这种廉价的、哄小孩的玩意,就能让我忘了你身上的妖气,忘了兄长现在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黎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有点笑不出来了。
她将两只手背到身后,指尖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又松开。“重要吗?”黎茉微微歪头,目光清凌凌地望进他眼底,“眼下你最该关心的,难道不是我能不能为你找到兄长吗?至于我是妖是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语速放得极缓:
“等找回你那‘完美’的兄长,你再慢慢审、细细查,也不迟呀。还是说……”她忽然向前半步,裙摆几乎要触到他的衣角,仰起的眼里映着他骤然幽深的瞳仁,“比起那个下落不明的兄长,你此刻更想……先审明白我?”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谢垣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动怒,只是忽然伸手,用指尖捻起她头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小片槐花瓣,动作轻柔。
“嫂嫂这张嘴,”他慢条斯理地说,指尖轻轻碾过花瓣,淡黄色的汁液在指腹晕开浅浅一层,“真是厉害。黑的能说成白的,死得能说成活的。难怪能哄得父亲母亲对你怜爱有加,连青影都肯冠你的姓。”
黎茉面色一怔。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这个人到底在谢府布了多少眼线?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习惯性地监视着身边每一个人,掌控着每一分可能的信息?
思及此,她非但不惧,反而抬手,用指尖虚虚点了点谢垣还沾着花汁的手指,语气坦然:“谢二公子这是在夸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收下了。毕竟,我这样无依无靠长大的人,若不学着机灵点、多几副面孔,怎么活得下去呢?你说是不是?”
话音未落,水榭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脚步声纷沓,还夹杂着少年人清脆却带着骄纵的喝令声。
“就是这儿?听说晋平那个病秧子在这儿藏了什么好玩的?让开,本殿下倒要看看!”
黎茉和谢垣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月亮门口,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个身穿杏黄锦袍、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浩浩荡荡地闯进来。
那少年生得圆脸大眼,本有几分可爱,但眉眼间的骄横之气破坏了那份稚气,下巴高高扬起,一副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的模样。
这身杏黄服饰,这年纪,这做派,多半是位皇子。看宫人们战战兢兢又不敢拦的样子,身份还不低。
不等黎茉想完,谢垣已经上前半步,微微躬身,语气恢复了那种在人前惯有的、温润平和的调子:“六殿下。”
果然是皇子。排行第六,年纪尚小,正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时候。
六皇子目光扫过谢垣,随意摆了摆手,算是回礼,注意力很快就被地上那些格格不入的格子吸引了。
他皱着眉,一脸嫌弃:“这地上画的是什么鬼东西?丑死了!谁画的?”
他的目光随即落到黎茉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颐指气使:“晋平呢?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黎茉福身行礼:“民女黎茉,见过六殿下。晋平公主殿下方才身体不适,已经回宫休息了。地上这些是民女闲来无事,胡乱画着玩的粗陋玩意儿,污了殿下的眼,还请殿下恕罪。”
“胡乱画的?”六皇子显然不信,他走到那些格子前,用脚尖踢了踢泥土,“晋平那个闷葫芦,能跟你在这儿玩‘胡乱画’的东西?骗鬼呢!说,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藏着不告诉本殿下?”
他身后的宫人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黎茉毕恭毕敬道:“回殿下,真的只是民女家乡的一种小游戏,登不得大雅之堂。公主殿下只是心情郁郁,民女陪她说说话,顺便画了这个让她解闷而已。”
“小游戏?”六皇子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板起脸,“那你教本殿下玩!本殿下倒要看看,是什么破烂玩意,能让晋平那个木头人都感兴趣。”
黎茉腹诽:这熊孩子,明明想玩,偏要摆出一副施舍的姿态。
她正要开口,六皇子却已经不耐烦了,他见黎茉还挡在水榭入口,便用力推了她肩膀一把:“磨磨蹭蹭的!让开!本殿下自己去看!”
他年纪虽小,力气却不小,又是猝不及防。
黎茉被推得一个趔趄,脚下鹅卵石凹凸不平,眼看就要向后摔倒。
一只手臂从旁探出,稳稳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后一带。
“没事吧,嫂嫂?”他垂眸看她,语气关切,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没有立刻松开,温度透过薄薄的春衫传来。
黎茉摇摇头,低声道:“没事。”
而此刻,六皇子已经大摇大摆走到格子前,撇嘴道:“什么破格子,画得歪歪扭扭,丑死了!这也能叫游戏?”他嘴上嫌弃,眼睛却还忍不住往地上那些格子上瞟,甚至无意识地用脚尖在地上点了点。“你们赶紧走!这水榭现在归本殿下了!”
谢垣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冷嘲,仿佛在看一个明明想要却偏要嘴硬的蠢物。
跟个被宠坏的小孩计较没意思,更何况是皇子。黎茉心道。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刹那,谢垣虚扶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何时移开了,指尖却在她小臂外侧极轻地划过,绝非无意。
紧接着,一道红线,毫无征兆地贴着她的皮肤缠了上来。
黎茉心头一紧,面上不敢露出分毫异样,甚至顺势往谢垣身侧靠了靠,仿佛真的被刚才一推吓到了,需要依傍。
他要做什么?
那红线在她手臂上停留一瞬后,便如同拥有独立意志般,贴着地面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噬向正单脚踩进格子、跃跃欲试的六皇子脚踝。
“哎哟!”
只见六皇子以一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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