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炉火烧得旺,处处都是暖烘烘的,嘉鱼刚洗完发,流彩将铜盆端了下去,她用布巾擦了擦头发,又用彩绸帛巾粗粗包住。
迫不及待的走进里屋,一边找着什么东西一边问道,“流心,你将冯奉仪送我那本话本子放哪里了,我刚看了一半。”
“我的太子妃娘娘,您还是用布巾擦一擦,奴婢已经备了暖炉烘干。”流心看着嘉鱼那湿漉漉的头发,忍不住说道。
“我一会就烘干,我先看一会,好不好,放到哪里了。”嘉鱼一边四处找着一边撒娇地问。
“您又不听话了,着凉就不好了。”流心有些急。
“就一会,这屋子这么暖和,不会着凉的。”
“您忘了之前在府里也是经常这样说,可第二日的风寒哪次都没少过。”
“不会的,真的不会的。”嘉鱼保证着,正在桌上找着话本子,却感受到有人从身后替她将彩绸解开,换了更柔厚吸水的布帛替她擦拭,手艺极温柔仔细。
“流心,手艺进步了,这次没有扯痛我哎。”嘉鱼正好找到了那本书,欢喜极了,顺势坐了下来,打开话本子津津有味翻看了起来。
“那边再擦干些。”嘉鱼随意指挥着,又感受着暖炉靠近而来的阵阵暖意,妥帖而周到。
“你若与流彩早些手艺这么好,我便不逃了,你又不是不知我,是个惫懒的不得了的性子,懒得费功夫,若染了风寒,李良媛便不会逼我看账本了,我正好躲两日清闲,还有孟良娣,她明日还要考我诗词。还是阿纯乖,给我绣的红狐狸披风漂亮极了,还有冯奉仪,给我的话本子真有趣,今天你看周奉仪跳的舞了吗,我一个姑娘家都觉得心动。”嘉鱼讲着自己独创的一些歪理,又小声不停嘟囔着琐事,不知不觉又翻了一页话本子。
听着的人倒也享受,嘴角微微勾起,过了好久,轻声问道,“那太子妃可学到了什么,不如孤来考考你。”
嘉鱼赶紧转过了头,看到久久未见的清隽面容,“殿下,你回来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发从萧承手中拢了过来,问道,“为何无人通报一声,殿下可曾用过饭了。”
萧承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是孤不让人通传的。”
嘉鱼看到萧承有些轻减的面容,不禁心里感叹,储君之位也并不容易,刚想替萧承去做些饭食。
就听萧承接着道,“看来太子妃这两月生活过得颇惬意,热闹生活太子妃倒是得偿所愿,这些日子书信都没给孤来一封,怕是早将孤忘到天边去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独守空房的人说出来的,这扑面而来的哀怨,渍渍渍。
嘉鱼心里打着鼓,这莫不是回来了个假太子,换了芯不成?
仔细打量着萧承,确定还是原来的殿下。
有些不服气辩驳,“殿下这话说的,离开前明明是殿下先与妾身生气的,连离京的事都不说一声,不声不响离了京,这以为殿下生气还怎么写信。况且,殿下没发现,妾身因为殿下离开也瘦了很多吗?”
真的,你走了,我什么食物味道都尝不出来,前两日几乎吃不下饭,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便是如此吧。
嘉鱼觉得她说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其实也不算骗萧承。
萧承将信将疑打量着嘉鱼似乎瘦了些的身形和信誓旦旦的眼神,不可闻的皱了皱眉,这姑娘还是有些肉才好。
“那殿下离开前究竟为何生气?”嘉鱼忍不住问道。
因为喜欢你,
气你不自知。
萧承眼色晦暗,离开这些天,没有一天不想她。
他栽了,也认了。
萧承站起身,到了嘉鱼身后,替她将柔顺的乌发用红绸缎带绑了起来。
嘉鱼觉得这举动有些亲昵,隐隐觉得什么清晰了起来。
又看萧承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只泥塑的白兔,红眼白身,灵动活泼,“喜欢吗?”
“送我的?”嘉鱼欢喜地拿起来仔细端详,真是可爱。“我有时间也想去集市逛逛。”
萧承点了点头,“途中路过集市,偶然看到,随便买的。”
“我很喜欢,多谢殿下。”嘉鱼笑着道谢。
“怎么谢?”
嘉鱼有些懵的看着萧承。
“孤累了,要睡一会,你就在孤身边,不要离开。”萧承见嘉鱼的神情,觉得逗逗这只小兔子,日子倒也鲜艳起来。“便是谢礼。”
萧承解了衣服,进了内室换寝衣。
嘉鱼突然想问问萧承是否也给别人买了礼物,比如他的表妹孟良娣,或是他心上人的妹妹李良媛,会不会成为他的新晋心上人还未可知。
又觉得,问这些大抵是没意义的,她为什么也会在意这些起来,她之前一直不在意的。
夜色漆黑,萧承躺在塌外侧,奔波了这些天,他许久未睡过好觉。
嘉鱼睡在塌里,拥着被子翻看着话本子,神情或纠结或欢喜,已沉浸在故事中。
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嘉鱼看着朗然温和的萧承,有些疑惑的想将手缩回。
“殿下手冷?我去拿手炉。”嘉鱼试探着想下榻,明明不冷,似乎比她的手还要热些。
热的她有些心慌意乱。
萧承摇了摇头,轻轻环握住她的手,衣冠楚楚,一本正经,“不必麻烦,太子妃刚才还说最是惫懒,便不必多费周折,别动只一会就好了。”说着闭上了眼睛平躺回去,像是睡得沉静安稳。
夜色正好,圆月明亮。
话本子写道:
郎君心思坦诚,姑娘懵懂明媚。
如此一对,甚是般配。
长长久久,相伴余生。
萧承回京后,嘉鱼便与萧承回宫去面见太后娘娘。
贵妃与晚婕妤正在太后娘娘宫中,贵妃所出的十二皇子请了民间无数神医,用遍法子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如今全凭珍贵药材吊着命。
而十三皇子却白胖健康,自然更得老人家的喜欢。
太后正拿一拨浪鼓逗着白胖爱笑的孙儿,看着慈祥安和。
贵妃虽也是笑,可那笑容尽是苦涩,她的十二皇子,出生便体弱,吃不进奶水,哭声似猫儿,让她心疼又心痛,还有晟儿,最近被陛下一再责骂,把自己关在王府颓唐了好一阵,天知道她有多无助,多难过,可她派出去想谋害姜晚腹中孩子的人却一再失手,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姜晚生下皇子,受尽荣宠,享尽风光。
姜晚喝着茶,若无其事说道,“听说李家小姐与李良媛是同母所生长得十分相像,比我和贵妃娘娘还想象,我们未见过李家小姐,太子殿下,您见过的,有这么像吗?”
贵妃心里正不舒心,也道,“是啊,所以李良媛该是很合太子殿下心意吧,就不知太子妃会不会吃醋的。”
“妾身哪会。”嘉鱼今日将白猫团子带进了宫,笑道,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也未抬头去看萧承。
这时候白猫团子好像有些待厌了,喵呜一声从嘉鱼怀中挣脱,朝殿外跑去。
嘉鱼正好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怪怪的,顺势说道,“妾身去寻寻团子,一会便回来。”便行礼退出了殿外。
寻着白猫,那白猫却不一会没了踪影,嘉鱼四处找着,和流彩分了方向替我。
地方越来越偏僻,她好像模糊看到了白猫的身影,小跑着前去,突然面前出现了一面红门,宫门有一把生了绣迹的锁,却并未锁好,她有些迟疑,推开了门。
门没锁,院内一片荒芜,冷冷清清。
嘉鱼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轻声唤着团子的名字,想快点找到它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你,大胆,竟敢打翻我的烛台,还不跪下。”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的姑娘尖声喊道。
“是不是陛下来了,还不快替本宫梳妆。”
“胡说,是陛下翻了我的牌子。”
“不要吵了,叽叽喳喳的,看我这些鸡鸭长得多好,一会招来了猫可怎么办。”一个老婆婆指着荒地上的几块石头,扔了几块发霉的剩菜,“吃吧,吃吧,快快长大啊,也不要太着急,其实啊,长大了也没什么好。”
“父亲带云姐儿上衙门去,回来云姐儿还要买糖糕。”
“快点快点,咱们躲到这里,一会媒人就领吴哥哥和孟婶婶上门了。”一个妇人推开满是灰尘的里门,朝嘉鱼招了招手,“我们可不能被他们发现。”
“母亲,替我做只秋海棠的绢花好不好,女儿最喜欢母亲做的绢花了。”
“是这个贱人抢了陛下,我要杀了她。”
“是她,她逼着我进宫的。”一个穿绿衣服女人哭着指着嘉鱼,活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你害了我的孩子,我不会放过你。”
一群女人咯咯笑着,凄厉诡异向她靠近,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嘉鱼被这一切吓到了,惊慌地扒住门,赶紧往门外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些女人却仍在她身后追着,嘉鱼不小心跌了一跤,撕破了衣裙,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忍着痛苦站起来,回头看着疯疯癫癫笑着尖叫的女人们追着她,一瘸一拐颤抖着继续向前跑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慌乱中,嘉鱼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红肿着眼睛颤栗着抬起头,是萧承。
她扑进萧承怀中,萧承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她,轻拍着嘉鱼的肩膀安慰她,在她耳边温柔低语,“没事的,孤在这。”
看着嘉鱼此时丢了鞋子,破了衣裙,裙裳上还浸着血迹的狼狈的样子皱了皱眉,“疼吗?”
嘉鱼顾不上回答,环抱着胳膊不住颤栗。
萧承抬头又看到远处兴奋着跑过来的一群疯女人,猜到了大概,沉声向跑过来的内侍道,“把她们处理好,查出是谁玩忽职守,自己去领罚。”
那几个内侍赶忙将这几个尖叫谩骂的女人制服,因为这些女人不断挣扎,内侍们也费了不少力气。
“她们是谁?”嘉鱼捂住胸口。
内侍忙低着头回道,“娘娘恕罪,这是犯了事触怒圣上或先帝被打入冷宫的妃嫔,这平常都锁的好好的,不知道是哪个不长脑袋的竟然偷懒没锁门,才让娘娘误进冲撞了娘娘,小的一定狠狠责罚她们,还有那些贱人。”内侍指了指已被制服的疯女人们,谄媚道,“小的一定为娘娘出气。”
虽说冷宫的妃嫔也是主子,可是皇宫这种拜高踩低的地方又何曾把这些人当过人看。
“不必,是我闯入了她们的地方,是我的错,不要怪罪她们。”
她们是怎么疯的?嘉鱼最终没有问出口,心中却模模糊糊有了答案。
她们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有属于自己的执念。
父母亲人,竹马情郎,少女心事,陛下宠爱,尊贵荣宠……终随岁月一起淹没在了这深宫中。
可怜又可悲,她们没得选择,没人问她们愿不愿意,她不要这样。
嘉鱼攥紧了萧承的衣袖,想自己站起来,却被萧承直接横抱了起来,“别动。”
“干什么?”
“去上药。”
萧承将嘉鱼抱回了殿内,将她放到椅上,半跪在地,将嘉鱼的裙裳褪下,露出光洁白皙的肌肤上流血乌青的伤口。
用清水冲净,又拿出棉布和创药。
“李家小姐李妙青,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萧承细细为嘉鱼擦拭,淡声说道,仿佛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啊”,嘉鱼有些愣,对上萧承的眼眸子还未反应过来。
这时侯赵纯急急忙忙跑进了门,“姐姐,呜呜呜,你怎么受伤了。”将没防备的萧承挤到一边,哭道,“疼不疼,留疤可怎么办啊。”
“没事的,阿纯不要担心。”嘉鱼安慰道。
看着赵纯乖乖的陪着嘉鱼旁边,萧承皱了皱眉,这怎么像孤与她争宠似的。
紧接着几个东宫的姑娘依次进了殿门,看着嘉鱼腿上的伤口,关切问道,“太子妃娘娘,听说您受伤了。”
“传太医了没。”
“这是?”赵纯有些疑惑,几个姑娘这才看到了一旁站着的萧承。
“这是太子殿下。”嘉鱼费劲地从角落找到萧承,为她们介绍。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神情各异,纷纷行礼。
“太…子”赵纯打了个哆嗦,躲到了嘉鱼身后,“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冯娇看了看眼前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的男人,干脆地行了礼,冲周眉小声道,“别说,太子殿下还长得挺俊的。”
周眉有些害羞,并未说话,理了理衣裙,眼波流转眼神妩媚道,“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孟静婉弱不禁风地被扶着最后进了屋,看见嘉鱼的伤先是露出焦急之色,后又看到了正拿着药瓶的萧承,有些不敢置信地无措,“表哥,你回来了,为何不派人知会婉儿一声,婉儿日日都牵挂着表哥。”
萧承有些尴尬,看着这一屋子女人,放下了药瓶。
轻咳了咳,“不必多礼。”
李妙云敷衍地行了个礼,挪到嘉鱼身边,拿了药瓶,为嘉鱼上药,“我前天求了签,说你今日不宜出行,你看你不听,如今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
“你轻点啊,姐姐会疼的。”赵纯关心的蹲下来仔细看着嘉鱼的伤口。
“要不赵昭训来。”李妙云麻利地弄着。
“我不敢的。”赵纯连连摆手,看着嘉鱼的伤口还是摆出了痛苦面具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弄的啊,我们老家这种伤口,有个偏方,可灵了,拿黄酒…生姜……”冯娇随手拿了块栗子糕,上了前去凑近了嘉鱼的伤口。
几个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连眼神都没给萧承一个。
萧承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失笑,他的小姑娘,还真是人见人爱。
他倒成了多余的那个。
周眉看到了一旁风姿绰约,淡淡笑着萧承,理了理鬓发,眼神妩媚,刚想说什么。
就听孟静婉开口道,“表哥要不要去我那歇会。”
“你还记不记得你最爱喝的茶饮,妾身那还有。”
萧承看着孟静婉满是期待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静安殿内
“娘娘,你要注意身子啊,千万不要哭坏了身体。”侍女们不住地劝着。
杯盏碎了一地,茶水顺着地面流淌,孟静婉想着白日里萧承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伏在塌上,流着泪,哭得肝肠寸断。
“静婉你知道的,孤对你无男女之意。”
“表哥不肯给婉儿一点机会吗?就一点点。”
“之前是李妙青,现在……是沈嘉鱼,对吗?”孟静婉看着萧承的神情,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这无法勉强,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若身子坏了,祖母又要担忧了。”萧承淡淡道。
“可我喜欢你啊。”孟静婉看着萧承离去的身影,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嘉鱼这个姑娘,她也对其有好感,愿意亲近她,长得漂亮,厨艺好,待人真诚。可爱活泼,明媚娇憨。
可她身上也有许多缺点,规矩不好,不会刺绣,不擅管家,常偷懒,爱玩爱闹。
满宫的姑娘比她出色者不计其数,为什么偏偏是她呢,为什么啊。
萧承面对孟静婉的质问,笑着摇了摇头,“孤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她呢。”
他生来对感情之事淡薄,仅有的一点感情,全都给了那个小姑娘,感情之事并不受他控制,只不过,他甘之如饴。
年关将至,天气愈寒,孟静婉却病的更厉害,已到了下不来床的地步。
她似乎也认了命,连药也不肯喝,也不见任何人,有一次终于见了嘉鱼,却因怕将病气传给她,隔了极厚的梨花屏。
“那些诗书,待我去后,便留给你了。上面我都做了批注,分了类别,你要好好保管,好好读背,不要偷懒。要好好照顾自己。”
“孟姐姐,你在说什么。”嘉鱼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要哭,我从幼时便知我活不了太久,如今这样已算恩赐,我要谢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给我留了许多鲜活美好的回忆,成全了我的那些执念。我知道是你常常叫表哥去看看我。”屏风内传来了几声咳嗽,听的人心纠。“待我过了奈何桥,我想我会不舍得喝那碗孟婆汤,把你这样心善明亮的姑娘忘记,若有下辈子,做我的妹妹吧。”
我会做一个好姐姐。
又过了好久,又听屏风内继续传来了微弱的声音,“你与殿下也要互相体谅照顾,殿下他其实……用心去感受身边的人吧。我从见过他对谁如此在意过,我没想到……他也会如此。”
他让她学会了爱,而让他学会爱的却是眼前的小姑娘,也是造化。
孟静婉并未称表哥,她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她要学会放下了,这是与自己的和解。
嘉鱼浑浑噩噩出了殿内,想着孟静婉对自己所说的话,心里一阵难受的流下泪来。
孟姐姐为什么会病的那么严重。
还有与萧承的那些预感似乎越来越真,他对自己近日的照顾,事事由着她,还有那一句解释。
她是有心上人的。
那他的心上人,是不是?
又想起刚刚室内久而不断的咳嗽声,熏香也盖不住的苦药味,太医无可奈何叹气声……
孟姐姐,她也是个善良而温柔的人啊,她教自己背了上林赋,习了桂阳杂编,昭事记……她喜欢殿下,却认为这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她是真的将自己当做妹妹真心真意地疼爱。
孟姐姐不能死。
嘉鱼抹了抹眼泪,去找宜夫人和陆公子,他们医术那么高超,一定会有办法的。
嘉鱼从孟静婉的住处回来后,便简单收拾了几件行装,打算去宜夫人和陆柏的住处寻人,偏偏流心流彩又被她派去了沈府去取东西,还要年后才回来。
嘉鱼犹豫再三,决定自己去寻宜夫人与陆公子。
她换了寻常百姓家的衣裳,偷偷到了街上,嘉鱼觉得若去了宜夫人的家中,空手也未免不礼貌,打算去附近的铺子买些药材和糕点。
这时候她隐约觉得那街边的男子背影怎么那么像萧承,见那男子拐进了路口,嘉鱼快步跟了上去。
“殿下。”嘉鱼轻唤了一声。
萧承回过头,看到了一身简朴衣装的嘉鱼,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还没问殿下,殿下不是在御书房与陛下议事吗,为什么会来这里。”嘉鱼也是不解,“莫不是在哪个院子偷藏了小娘子。”
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低下头,神情难过极了,“孟姐姐病的很重,我来为她寻大夫。”
萧承叹了口气,向四周警觉地看了看,随即又恢复平静,“你快些离开这里,孤有事情要处理。”
嘉鱼却未发现萧承的异常,“殿下可不可以与我一起去寻宜夫人与陆公子,流心流彩被我派去了沈府,东宫的人无殿下准许不可擅自离开东宫,阿纯不敢与我来,阿云又去了佛寺,我只好一个人出来了。”
“殿下,好不好,陪我去吧。”嘉鱼拉着萧承的袖子,颇有祈求意味。
萧承侧开了身,嘉鱼拉着袖子的手落在了半空。
“孤还有事,先离开了。”萧承语气冷漠,说完,转头便快步向前走了。
见了萧承这总是阴晴不定的脾气,嘉鱼立在原地,有些无措。
这时候,几个蒙着面的黑衣男子突然凭空出现,拿着锋利的亮刀朝萧承砍来,萧承一个躲闪,敏捷地将反应不过来的嘉鱼护在了身后。
那几个黑衣男子一看便是受过极专业的训练,但萧承武艺高强,与这几个男子过招不在话下,嘱咐嘉鱼千万不要离开自己,便在身后好好待着。
这个时候从拐角又来了一群戴面具着灰衣的杀手,加入了厮打的阵营。
那些黑衣男子起初与灰衣男子对打了几回,后又发现两方的目标都是萧承,索性达成合作,一起取了萧承的性命。
萧承寒光一闪,刀刀致命,将那两路杀手不一会便杀了个干净,又看到安然无恙的嘉鱼,松了口气。
却未注意到身后隐藏的杀机。
杀手挥刀而来,待萧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来不及。
他自嘲的闭上了眼,成王败寇,他赌输了。
陛下的猜忌越来越重,多方势力蠢蠢欲动,萧晟终于按耐不住,此时便是一举拔除,引蛇出洞的最好时机。
他借陛下让他彻查萧晟贪污一事设了赌局,还有姜晚对他与嘉鱼的谋害,这本是一石二鸟之计。
是他疏忽了,只是,不该……连累她。
不是冰冷锋利的刀锋,萧承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的温暖。
是嘉鱼,挡在了他身前。
萧承一挥刀结果了那男子的性命,将嘉鱼搂在怀中,滚滚鲜血从衣裙渗出,嘉鱼无力的瘫软在萧承怀里,脸色苍白的渗出滴滴汗珠,她拉着萧承的袖子,气息微弱,“去宜夫人那里,就在不远处,前面右转……直行……”
萧承从未感觉过有如此的无助,看着满手的鲜血,红了眼眶,声音颤栗,“你不要睡,阿鱼,坚持住,孤这就带你去。”
“孤求你,不要离开孤。”
“孤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他抱起嘉鱼,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她。
山村屋内,宜夫人为嘉鱼上好了药,又包扎好,出了屋子。
萧承在一旁站着,红了眼眶。
嘉鱼抽抽搭搭,“是我疼啊,你哭什么。”
萧承摇了摇头,哑了声音,“对不起。”
他不该,将她置身于危险中。
“殿……也救过我一命,我们这算扯平了。”嘉鱼忍着痛,安慰着萧承。“两不相欠。”
算的清吗?萧承眼神晦暗,他早已不会放手。
他们不知道的是,许多年前,他们的纠缠就早已注定。
宜夫人这时候端着药和果脯进来了。
因宜夫人还在旁边看着,嘉鱼只好唤道,“夫君。”
听到这声夫君,萧承眼神变了变。
笑着看了看嘉鱼,端了药要喂她。
嘉鱼闻道苦药味,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只好说,“夫君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陆公子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萧承淡淡一笑,“若我不在,你偷偷倒掉怎么办,我便在这里看你喝完再走也不迟。”
宜夫人只当这是两夫妻的情,笑了笑,不打扰两夫妻的独处出了屋子。
嘉鱼看到萧承的坚持,欲哭无泪,可是你在这里我就能尝到很苦的药了,你还是走吧。
嘉鱼继续挣扎,“我发誓我会好好喝完,好不好?”
萧承摇了摇头,舀起一勺药轻吹了吹,喂到她嘴边,温柔道,“快喝吧,”
嘉鱼别无他法,只得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药,苦苦的药汁在嗓子间蔓延。
嘉鱼赶紧捏了好几块杏干放入嘴里,萧承宠溺地笑了笑。
以为萧承要离开,嘉鱼赶紧拉住他的袖子,“等下,等我尝完这只柑橘。”
“好,孤陪着你。”
他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嘉鱼觉得萧承越来越不对劲了起来。
“过两日等你好些,孤也陪你去集市逛一逛。”
“要杀你的人,可是荣亲王还有……”
是两拨人,嘉鱼暗暗猜测,“是不是姜晚?”
她没猜错的话,之前要杀她和姜念的也是姜晚,可是姜晚究竟为了什么,明明当时十三皇子还未出生,她才刚刚入宫。便是现在,十三皇子还如此年幼,她为何如此心急,嘉鱼想不明白。
“看来孤的太子妃还不算笨。”萧承轻笑。
“你还说……”嘉鱼想去打他,却牵动了伤口,她蹙眉呼痛,萧承赶紧把她按了回去,眼神透着心疼,“孤说错了,孤的太子妃最聪明,你先好好休息,睡一会儿。等晚膳好了孤叫你。”
出了屋子,萧承看到宜夫人在院中忙忙碌碌,喂着鸡鸭。
“夫人。”
宜夫人看着面前的清隽少年,温和笑道,“你们夫妻两个可真是多灾多难,可胜在夫妻感情甚笃,恩爱美满。”
“嘉鱼是个好孩子,要好好珍惜她啊!”
“我知道。”
“你上次说你母亲去世,那父亲可曾续娶,续娶的夫人对嘉鱼可满意?”宜夫人坐下来挑着豆子问道。
萧承点了点头,“家中几房美妾,父亲日子过得逍遥。虽未再娶,也差不多少。她们满不满意,都不会妨碍到嘉鱼的。”
宜夫人看着眼前回答适宜得体的萧承面露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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