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梧桐轩,沉烟坐在暖炕边给如尘检查伤势。
沈芜边吩咐下人去烧热水并取换洗的衣物,边着人去请大夫。
“大夫还有好一会儿才来,我先帮你看看伤口。”
沉烟小心地揭开中衣,看到如尘身上的伤痕,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要死了!这群人怎么那么狠心!”
沉烟正要清洗擦拭,如尘突然起身,走到茶案边,抓起一把煮茶增味的盐巴,便往伤口上洒。
“你疯了!”沉烟扑过去夺盐罐。沈芜也吓了一跳,连忙压住如尘的腕骨:“伤口会溃烂,会留疤的!”
如尘攥紧盐罐的手却越发紧:“留疤才好。若是留疤变丑了,就没那么多是非了。”
说完,她又从箱笼底下拿出一把匕首,将刀刃贴近面颊。
沉烟吓得口齿都在打颤:“如尘你疯了……快放下,哪有人自毁容貌的!”
沈芜不禁也攥紧手帕:“如尘你不要冲动,先把刀放下!你受了委屈,已经够难受的了,现在还这样折磨自己,这是何苦呢!”
“所谓的容貌,于我而言不过是拖累。”如尘将刀尖划过眉骨,在颧骨处停驻,“不如直接毁了,也好过此生不得安宁!”
说着,她下定决心,挥刀往脸上划去。
沉烟眼疾手快,猛地撞开她的手腕,匕首当啷坠地,在地上发出脆响。
沉烟立即扑上去抱住如尘,眼泪不住地在眼眶打转:
“傻如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咱们已经没有了爹娘,可是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他们在泉下有知会伤心死的。”
如尘苦笑:“那我还能怎么办?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即便她能放过我,主君呢?沈晟呢?只要我在沈府一日,便只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如直接把脸毁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沈芜攥着手帕,扶着床柱,泪水亦像珠子似的坠下来。她抽噎了几声,上前握住如尘的手,道:“要怪只怪我没用,非但护不住你,还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姑娘,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自责了。”如尘无奈苦笑道,“我是说实在的,这是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只要一刀子下去,往后便再也不会有这种烦忧了。”
“这么好看的脸蛋,光看着就让人觉得美好得不行,毁了多可惜啊。”沈芜摸了摸如尘的脸颊,嘴角弯起细小的弧度,
“你放心,程哥儿已经答应我了。等春闱过后,无论是否金榜提名,他都会来提亲的。到时,我会让祖母把你们给我当陪嫁,咱们一起到舒州去,再也不待在这里受气了。”
“真的?”得知此事,如尘二人皆愣了愣。沈芜口中的程哥儿,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几年前因程家老爷升迁,举家搬往舒州。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相知相许到如此地步了。
沈芜轻轻点了点头,眸子比方才明亮温柔了些许:“此事事关女子声誉,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我看你这样激烈……你一定要好好养伤,养好身子,知道吗。不然,一个个都病歪歪的,谁来做我的陪嫁呢?”
看着沈芜嘴角温柔的弧度,如尘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
夜色渐深,如尘包扎好伤口,服了汤药,哄沈芜睡着后,才回了房。
沉烟折腾了一日,也困倦了,渐渐和衣而睡。
如尘却睡不着,只是倚在床栏杆上,抱着膝盖,望着昏昏的烛光发呆。
直到天将亮未亮时,她才打了个盹,渐渐睡了会儿。
只浅睡了片刻,似梦非梦间,如尘又梦见了儿时那些惨淡的回忆。
梦里,“堂哥”趁夜摸黑进她的隔间,壮实的身躯压上来,招致她抵死的反抗,对方便毫不留情地对她掌掴辱骂。
如尘在梦中把嘴唇咬得出血都不曾开口求饶,只是小兽般用脆弱的利齿拼命保护自己。
脸颊的痛感从梦中延续到现实,如尘猛然间跳醒,脸上不知何时已淌满了泪,抬眸看向窗去,天光大亮,几乎接近正午时分。
如尘担心耽误了干活,快速整理好行装,便往沈芜卧房而去。
不想才走出门,便撞见沉烟急慌慌地往回赶。
二人在门檐下遇见,沉烟喘了几口气,说道:“我正要去找你。老太太在永寿堂发了好大的脾气,刚刚险些气晕过去。大姑娘也急得直哭,扬言要去投湖自尽。永寿堂乱得跟一锅粥似的,大姑娘受了好大的委屈!你快去瞧瞧吧!”
“竟有这样的事?你可知是何缘故,怎么好端端地竟要投湖?”如尘一边绾头发一边往永寿堂去。
沉烟边走边说道:“都是被盛若溪闹的,昨日汴京来的登门求亲,求娶的是大姑娘,老太太的意思是不愿意。谁曾想盛若溪私下里竟过了帖,下了小定。老太太气得险些昏厥过去,这会子还在堂上骂呢!”
“什么?”如尘惊讶不已,“昼红不是说求娶的是兰姑娘吗?怎么会是咱们姑娘?你听清楚没有?”
“千真万确。”沉烟笃定道,“听说求亲的裴家大郎是个肺痨鬼,这次求亲是为了冲喜的。所以,盛若溪才不许给兰姑娘,而给咱们姑娘!实在太可恶了!”
果不其然,等她们二人赶到永寿堂,便听见里头,老太太的声音虽嘶哑低沉,但洪亮、掷地有声。
“休想!除非我死了!”老太太把茶盏往地上一掷,泼了盛氏一裙子茶,厉声喝道,“昨儿我就跟你说了,这门亲事不能应承,你却私下里下了小定。你这毒妇究竟安的什么心!我还没死呢你就如此猖狂!”
盛氏忙往后退了退,软语劝道:“母亲,我这也是为了芜丫头好。这汴京候府裴家,累世功勋,显赫兴旺。咱家芜丫头嫁过去,又体面又尊贵,必是享福的!”
“是啊,母亲。儿子记得,父亲在时,咱家和裴府也是有往来的,只是近些年,疏于走动了。咱们在汴京有了这样的靠山,对儿子往后入京任职的前程也多有裨益,此乃一举多得的好事。”沈应明也在一旁附和道。
老太太搂着掩面而泣的沈芜,肃声说道:“你们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一个贪图停在渡口的聘船财礼,一个只想着升迁发财和讨小老婆,有谁为芜丫头的后半生想过?我人是老了,但还没昏聩到那等程度。
那裴旻时是什么人?那是汴京城出了名的药罐子,百病缠身的病秧子,眼看着没两年活头了,这才上赶着找冤大头,给他冲喜挡灾,生子续种!”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说完又咳了好几声,急得沈芜连忙给她顺气,又吩咐人捧茶来。
盛氏在一旁倒是手疾眼快,急忙奉了茶,赔笑劝道:“老太太你有所不知,那裴旻时是有些病症,但人家是正室嫡出,往后是要袭爵的。芜丫头若有福气生个一儿半女,膝下出了小侯爷,或许还能挣个诰命当当也未可知。”
“那裴旻时是嫡出没错,但说不好哪天就咽了气,留下孤儿寡母,在虎狼窝般的候府,芜丫头拿什么守住这权势富贵?不被生吞活剥就已是她的造化了!”
沈应明在旁边劝道:“瞧母亲说的,裴家虽是武将出身,但也是世代纯良的忠厚门庭,家风清正,怎么会有那等腌臜之事呢。”
“你少蒙我!若果真是个福窝,为何满汴京没有一家勋贵敢将女儿嫁过去?况且,芜丫头的身子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此去汴京,远山迢迢,她得受多少罪?你们让她远嫁到汴京去,这不是逼她死在半道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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