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春不能去。
定春若去,焉能凸显我的作用?
张沅闷头想着,是得想个法子赖在薛姑娘的身边。
忽然,他感到额头上一凉,抬眼望去天空,只见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五点六点七八点密密匝匝地喷薄而下,顷刻间演变成了一场令人措手不及的大暴雨。
太阳早已不见了踪迹,他们头顶上的团团乌云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山上去,展目一望,四周皆是荒野,并无一个可以避雨的亭子。
倒是有几片林子,只是车厢也挤不进去林子深处。张沅咬了咬后槽牙,心道:何不叫薛姑娘就在车厢中避雨?他与毛驴两个大男人,淋点雨又算什么?遂扬起长鞭,一鞭子打在了车辕上,毛驴听了个响,生怕下一鞭就抽到了自个儿的驴屁上,并不敢罢工,撂开四蹄便往前头冲去。
漫漫湿湿的雨雾还是能从窗帘的缝隙里,扑进车厢中,扑在薛荷的脸上,惊醒了小憩的她。
她动了动脖子,见定春还在打瞌睡,便将她的脑袋小心地靠在了厢璧上。撩开帘子一瞧,只见外头风雨拍面,车轮滚过,泥花四溅,那一晃而过的蒲草之中,好像躺着个什么东西。
她一扭身,从包袱里翻出一张油布来,抖开油布,才钻出车厢,将将直起身子,又被一阵疾风给拍了回去。
拍得薛荷一愣,这次她捡起油布来,小心地蹲在张沅身后,将油布裹在了他的脑袋上,又一只手揪住油布,一只手扯下臂弯的披帛来,给他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疙瘩。
张沅见她淋成了个可怜虫,怎肯依,别过身子来要推她进去,就在这片刻之中,听见薛荷响在他耳畔的声音,“路边有个人,救与不救?”
他怔了一下,盯着薛荷的眼睛。
薛荷的睫毛上连成了片片雨水,滑过她绯红的眼尾,眼里有哀切的悲伤,不屈的坚毅,见死不见的担忧和小心翼翼地试探。
曾几何时,她的眼睛里只有明媚,有喜怒生动,随性快活。
张沅想念那样的薛荷,也想守护那样的薛荷,想成为她信任的第一选择,想给她纵情恣意的底气,更想补上她缺失的安全感。
只见张沅粲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雨水顺着他的大牙花子哗哗的落下,只听他凑在她耳边大声道:“你只管进去等我!”
话落便勒住毛驴,跳车而去。
可怜定春的头狠狠地磕在了车厢上,她哎唷一声,捂着额头醒来,见薛荷一个人木不楞登地坐着,像被什么勾了魂似的,唬了一跳。
“阿荷?”
“定春,若是此时,我叫你去救个人,你救吗?”
救谁?
定春满头问号,来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那我要先看看救的是谁?”
如此...那他...薛荷正想着张沅背后的深意,忽然叫一个东西晃了眼。
原是帘子被掀开,从外头甩进一个人来,这人穿了身灰布烂衣裳,趴倒在地板上,半截身子还耷拉在外边。薛荷和定春心中好奇,俯下身子去瞧,只瞧得见乱蓬蓬的发髻,看起来是个老头子。定春狐疑地眨眨眼,翻开他一看,惊呼一声,“爹?”
这人就是定春的老爹,仵作苟老爹?
张沅默了默,这时捡了个要紧人,幸好方才没有图快将人踢进去。
苟老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了般,两个姑娘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紧紧盯着他。直到那微微起伏的胸膛随着呼吸落下,俩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薛荷从包里翻出一张手绢,递给定春。
定春恶狠狠地给老头子擦了头脸和手,又把他整个拖进来。
一下子显得空间非常局促,定春和薛荷报膝呆坐在凳子上,老头子只能蜷缩成婴儿状,但他相当自在,没一会子就打起呼噜来。
定春瞧着这张老脸看了又看,终是想着好歹是个爹,没伸手掐醒他。
薛荷有些不好意思,“春儿,要不叫老爹睡到凳子上来?咱们去前面蹲着。”
“他睡凳子,他哪里有脸睡凳子?他定是路上又吃了酒,这下好啦,不仅弄丢了驴子,还险些遭雨砸死。若不是你心善,但凡前头赶车的是我也瞧不见他!”
“且慢!他的箱子哩?”
定春从凳子上弹射而起,一把捞开车帘,见那验尸箱子好端端地抱在张沅怀里,才放心下来,啪的一下扔下帘子,跳回座椅上。
正巧那帘子砸在苟老爹的脸上,生疼,他心知再装下去就不合理咧,默默地翻了个面,朝向他的好女儿,安心睡去,不一会子打起真呼噜来。
定春捂住耳朵,不由得想起络腮胡子来。
只能说络腮胡子此人是有些运道。
他本来好好地走在官道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带弟兄们拐上了小路,那小路连通着一个香火旺盛的寺庙,每隔十里就设了个寮亭,供往来行人歇个脚避个雨什么的。
他倒是生者一副玲珑心肠,看天上乌云漫漫,猜到是要下雨。也知薛氏夫妻溺水而亡,恐怕淋雨多有不敬,招呼几位兄弟将棺材抬进了茶寮里,先避一避再说。
茶寮虽荒废,桌椅火灶倒还齐全,背后靠着一片竹林,很快便响起了沙沙雨声。
络腮胡子拿手指瞧着桌面,忽然道:“老鲈去折些嫩竹叶芯子来煮茶吃,这白水喝起来也忒没滋味。”
以松江鲈好眼力,已经在簌簌雨幕中,看准了好几根嫩芯子,便笑道:“好说,大哥且等着。”
没曾想被乌棒一把按住了手掌,只见他黝黑的面皮上泛起一抹怪异地红晕,别扭道:“雨大,莫淋湿了哥哥们,我去。”
说罢也不等几人搭话,屁股离开凳子,歘歘几下便捧回来了一把叶子。
看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正是与定春传消息的飞毛腿。
小鲤鱼自觉去煮茶,在簸箕里翻出一把灰扑扑的铜壶,拿到雨下洗啦,又放在外头接起雨水来。
只听滴答滴答,雨水敲击铜壶的声音,令络腮胡子没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想起了定春。
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夏天,定春是背了一篓子杨梅的小姑娘,他们四个则是快渴死了的鱼,干涸在正午的太阳下,见鲜灵灵的定春从眼前走过,迫切地盯着她。
盯得定春直皱眉,回头暼了他们一眼,歪头问:“想吃?”
“拿那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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