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息觉得事情有些离谱，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你说君有期秒天秒地，但人家好歹是武道飞升仙界新星，也算仪表堂堂高手姿态，被他打崩闻息也就认下了，毕竟整个仙界一起崩，她被打爆，全因敌人太强，不丢人。
但这个其貌不扬的迟堪是怎么回事？
现在随便一个从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无名小卒都能在天道头上作威作福了吗？连个玻璃珠都打不赢？这天道做到她这个份上未免太惨了点吧！
不过，这人在狂什么？
这是在打弹珠哦，这人为什么说得好像赢了她什么传家宝一样。
闻息撩起眼皮看他发癫，她蹲在地上要比迟堪矮，这种姿势下朝上看，活像翻了个白眼。
看着这样一个清清泠泠的少女未对自己作出什么反应，还这般平淡地瞪人，迟堪感到被冒犯。他舔了舔虎牙，食指拇指相互摩挲，不加掩饰的眼神游走过闻息的全身。
仔细一看，倒还真是个美人。
便是见惯圣女美貌的迟堪也不由感叹，若是完全成熟，不知该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能看到这种美人尚在青涩时的眼泪，想来也是一件极大的乐事吧。
迟堪音调拉得老长，犹如潮湿的枯木，一整个好整以暇看闻息乐子的模样：
“阿棠呀，你可是输了，这种反应，不会是输不起吧？”
闻息没什么别的反应，还是蹲在那像是翻白眼一样瞪着他，这让迟堪非常不爽，于是他继续道：
“输不起也没事啊，来！我们再来一局！”
说着便将珠子放到圈内，青色的胡渣随着面皮抖动，像是大方地让出了什么：
“输光了，就算输不起也无济于事啦！这样好歹了却一桩事，不会老惦记着！”
“你为什么要压低声音讲话？”闻息盯着他问，见迟堪脸色僵住，又神色平常地捅了一刀，“你上午的声音更干瘪和尖锐。”
是想营造高人的氛围吗？故意压低也很难听哦。这是闻息没说出口的，但她相信迟堪已经接收到自己的意思了。
这人装得有些滑稽，只是打弹珠而已。小题大做搞得像以小见大一样，很值得自豪吗？
“哈哈，阿棠耳朵不太好使啊……”迟堪还压着嗓子想挣扎，被闻息打断。
“你说要还要打？有什么好处？”少女嗓音清脆，完全不接茬。
是你要挑战他好不好？还好处？迟堪心道这小妮子还真是烦人，油盐不进地蹲在那儿，并不在乎他说了什么，一张嘴说的话句句噎人。
他可最讨厌被人忽视了，无论是自己的存在，还是自己的想法，这么多年，这种情绪被人完全无视的感觉，果然还是他最恨的。
这么多年，有多久没这样过了？哈，好像还挺多的。
不过这么做的人的下场，那就要让这位阿棠领教一下了。
“阿棠这是应下了？”
闻息这下是真想翻白眼了，她看着迟堪眼色深黯转了几轮，结果说出来的东西完全还是不听人话，只想着把她带进他自己的节奏里。
这人肯定很擅长和别人吵架。想了想他在酒天楼的表现，倨傲少年被迟堪碾压，好像也不能全怪他情商低。
“我在问你有什么好处，”闻息重新表达诉求，努力和人类沟通，“是询问条件，还没到应下那里。”
她厌嫌地皱皱眉，再补上一句：“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真是末法道毁，这什么年头，天道和人沟通都要斟酌语句平易近人以求通俗易懂了。
迟堪活这么大还真是第一回因这种事被小丫头这么看着：
“你不是这群小孩请来的救兵吗？你赢了，就能从我赢的这些玻璃珠拿走一个。”
闻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矮个男。
这人在酒天楼里看着还挺机敏的，这会儿是怎么说出这种蠢话的？故意的？
迟堪被看得想把闻息眼睛摘下来当球弹，但想想美人的哭颜，外加一种小崽子的丧气脸，还是扯了一个僵硬的笑：
“赢一次，全部玻璃珠拿走。”
怎么还是玻璃珠那点事？
纤细的少女站起身，真真切切翻了个白眼，迟堪从中看到一丝可怜，只见她对孩子们说：
“走吧，你们把喜欢的玻璃珠告诉我，这段日子我在酒天楼有工钱，我给您们买一模一样的。”
孩童们立刻把眼睛从玻璃珠上转移到闻息身上，好像在看什么大英雄。刚刚他们和迟堪争辩一直被带着节奏走，闻息一直噎迟堪，把他们心中的气出了一半。
闻息觉得迟堪无可救药，小孩觉得玻璃珠比天大，迟堪这么大一张市侩沧桑又厚实的脸，跟她在这装什么小孩呢？
这人情商又不是真的不懂，她觉得迟堪真的是个很没意思的男人，以大欺小时没把自己当小孩，这会儿谈条件又不按大人的来，装什么童真呢？
迟堪磨着后槽牙，灰黄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声音因愤怒而颤颤：“那、南姑娘想要什么呢？”
“你想打我？”闻息回头，系统在它自己的空间里摩拳擦掌。
迟堪真的想。但他认为自己是个有腔调的男人，这种小事没必要节外生枝。
“是真心想与南姑娘一战。”他又戴上了由谎言做成的面具，连称谓都变成有分寸的“南姑娘”，之前迟堪一直喊她阿棠，故意不把她的意见当回事。
昏暗的光芒下，小个男人看着少女转过纤细的脖颈，在其上方面容素白，睫毛纤长，一扇一扇地，如同昏黄灯光下混进蛾群的蝴蝶，迟堪蓦地吞下一口唾液。
“问天门有什么你喜欢的？”闻息上来就狮子大开口。
考虑到迟堪那薄弱的理解能力，她又贴心地加上一句，心中赞叹自己真是仁慈而体贴的天道母亲：“你想要我最喜欢的，那自然也该拿出你最喜欢的。”
人是感情动物，价值是由人心定的，而不是普世价值观。这在小说中算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设定。等价交换，希望迟堪这么大一个人——特指年龄而非身高——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迟堪觉得这小丫头片子氛围全无，只剩欠揍。
“南姑娘认为，在下能从问天门中给姑娘什么呢？”说着他扯了扯自己灰扑扑的道袍，袖口处甚至有缝补的痕迹，闻息眼尖，看到上面缝着细小的兰花。
还挺讲究，呵。
“至少你有能代表问天门在酒天楼中宣布消息的能力。”
就算问天门极为随意，但迟堪今天发话，除却倨傲少年的个人恩怨，他们门中无人反对，那至少说明，迟堪就算修为资历皆无，但人望总是有的。
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她感觉迟堪眼神变了，他好像在这一刻，眼里才真正有了她。
说白了，闻息觉得，这人现在才把她当回事了。
迟堪向闻息抱拳，方才的说教作态全然不见，毫无荒腔走板轻狂与傲慢，此刻的他彬彬有礼，恢复了上午酒楼时的姿态，好似展现着真实的自己：
“南姑娘应当如样貌一样年轻吧，姑娘这般好颜色，这年纪合该好好修炼啊，不若这样，若姑娘胜了我，心楼的入楼券，在下双手奉上。”
他想摆出闻息刚刚解释时的姿态，却怎么也模仿不来那种气质，只能蹩脚地眯起眼：“商之漠的地脉心楼，问天门在这里停留之时都可进入，不知够不够姑娘应下比试？”
哦豁。
迟堪想从闻息脸上看到贪婪，惊讶，或是什么别的波动，可遗憾的是，他还是失败了。
闻息只觉得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来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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