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带被掷向炭盆,计都还未来得及向谢无咎邀功,却见他大步跨来,鸦青色广袖匆匆掠过低空,手指一勾,将发带勾入了掌心。
“大人……”
谢无咎垂首望着发带,淡然道:“去逍遥楼走一趟,有些东西,销毁掉。”
计都一顿,目光从发带上移开,犹豫着问:“逍遥楼的什么东西,还请大人明示。”
“榻上之物。”
计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重复了榻上二字。
谢无咎沉默颔首。
计都微微讶然,立刻垂首应是,咽下了满腹疑惑。
他想起来,昨夜宫宴时,邱嬷嬷曾给大人传话,具体说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可当时大人不顾公主阻拦,执意离席,宁犯宵禁也要闯那逍遥楼,他就猜到事情当与一人有关。
邱嬷嬷是大人乳母,一直留在侯府。能惊动她老人家亲自来传话的人,往日只有大公子,如今……恐怕只有那位了。
逍遥楼包间的床榻印证了他的猜想。
计都站在靡乱的榻前呆愣了许久,久到眼睛因为太久没有眨动而涩得发红,才低头飞快地收拾好床榻。
抱着床褥回到大理寺时,耳房里的炭盆仍烧得火热,大人独在前厅理事。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摊被褥。
若是以往,只管一把火烧了了事。可今非昔比,何况往昔大人也从未与女子这般亲密……
他忽然想通了那条发带的事。
那也是大少奶奶的?
怀里的被褥倒成了烫手山芋,烧也不是,扔也不是,他总不能再去问大人一遭吧。
思虑再三,计都咬咬牙,将被褥送入了大人的书房。
揣摩上意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做,跟在如大人这般沉默寡言的上级身边,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揣摩。可是,有关女人的事实属头一遭,更何况,这女人……还是大人的嫂嫂。
就这么惴惴不安地等了一整日,期间,谢无咎数次蹙眉问他:“你今日何故同七杀一样?”
计都问:“哪样?”
谢无咎回:“鬼祟。”
计都干咳两声,捧着膳食打着马虎眼:“大人一日滴水未尽,还是吃些吧。”
“不必。没有胃口。”
看来烦恼得不止他计都一人,计都敛声,静静伴在大人身侧。
傍晚时分,七杀匆匆赶回大理寺,在谢无咎关切的目光中,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说:“侯府一切正常,大少奶奶也吃得好睡得好。”
谢无咎握着笔杆的手顿了顿,半晌,说:“知道了,退下吧。”
七杀和计都暗暗对上眼神,两人这便要寻个地方说些小话。谁料才走出大门,身后忽然传来笔杆重重搁上桌案的声音。
“吃得好,睡得好?”谢无咎低声重复了遍,话里竟带了丝冷冽的自嘲意味。
七杀一个激灵,察觉出不对来。
腰侧的痒痒肉忽然被计都悄悄拧了几下,看来连计都这个不知风月为何物的榆木脑袋都揣摩出来了,七杀立刻会意,面不改色道:“好像……不太好。嗯,瞧着心神不宁,像是犯了相思病。”
说着,也不管谢无咎信或不信,继续添油加醋道:“今天一整日琅環阁都闭门锁窗,大少奶奶定是愁绪满肠,无从排解呢!唉,真是可怜天下有情人!”
这话不仅说到位了,甚至说得有些过头了。
可上首之人久久无声,并未驳斥于他。
七杀和计都暗叹口气,双双识趣退下。
窗外梧桐树被秋风抚动,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谢无咎的心绪也被拨得乱极。
望着落日,他默默摩挲着笔杆,想着,此刻的她也如他这般思绪万千么?
她在想什么,可有后悔昨夜之事……
可很快,谢无咎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手心不由沁出一层薄汗。
昨夜之事无非一场荒唐,是为救人性命而不得已为之,他岂能反反复复反刍那段记忆,又怎能试图为那场绮梦赋予别的意味?
他像跟自己置气似的,负手转入书房,重重合上房门,油灯也未点一盏,任由黑暗吞噬自己,和衣上榻。
可才触到那被褥,他便觉不对。
被芯柔软,隐隐氤氲出清新的兰香。
像她的发落入他胸怀,馥郁扑鼻。
谢无咎猛地坐起身来,想要唤来计都,质问他为何本该被销毁的被子却出现在了他的床榻上。
可那股兰香飘摇,也动摇了他。
他沉默地坐着,沉默着,许久之后,敛眸睡了回去。
圆月低垂,月光温柔。
夜半,忽有呜咽晚风卷入窗棂。谢无咎向来觉浅,睁眼偏头望去。
却见书房木门微敞,而一道曼妙身影怯怯立于榻前。
烟紫色的轻罗纱贴合地裹着她的身子,柔若无骨,艳绝人寰。
他起身,皱皱眉头:“嫂嫂,你怎么……”
话未说完,却被她柔软的唇堵住。
唇齿相依,蜜津缠绵,谢无咎呼吸急促,被动承受着她的索取。
那双柔夷亦不安分,顺着他腰间紧绷的肌肉,徐徐探索。
秋波流转,欲语还羞,实叫他欲罢不能。
“得寸进尺。”他紧攥她手腕,哑声喝止。
她依偎着他的胸口,仰头看他,娇声反问:“我这样,你不喜欢么?谢无咎,我也想让你快乐。”
她指尖轻轻画了个圈。
“这样舒服么?教我,谢无咎。”
他敛眸,喉结滚动,低低舒出一口灼气后,忽然反守为攻,将她一把拽入怀中,捧坐在他腰间。
她的低口耑被他报复般撞碎在耳边。
夜色被揉碎,怀中人粉脂凝香,梳云掠月,娇口今微微。
“喜欢么?”
“喜欢。”
“喜欢什么?”他动作愈急。
“喜欢这样。”
他轻笑着将她送上云端,“不喜欢我么?”
糜艳彻夜……
天光破晓之时,谢无咎猛然起身。
除却凌乱的床褥外,屋内空无一人。
片刻的怔愣后,他垂首望向亵衣,晦涩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叩了叩床头,哑声吩咐着外头:“叫水来。”
几条街之外的侯府,羲和也一夜好眠。
不同的是,她彻夜无梦。
昨日她花了一天的时间,想清楚了一个很久之前谢无咎提过的问题。
他曾问过她,是否需要他对她负责。那时的他,不过意外瞥见了她的身子,就愿意给出她这样的承诺。
那时的她,假装没有听到,故意忽略了他的提议。
她没有想好。她始终没有想好,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一个男人的庇护,还是愧疚,抑或爱意?
谢无咎能给她的是哪一种?
想了一日,她仍旧没有想明白,她不知道自己对他意味着什么。
可想到最后,她不再纠结自己对他到底算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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