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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小说:

吾爱青山

作者:

青山1969

分类:

现代言情

萧建军等四人于正月二十离开河南,来到了京北的一处古建工地。赵力山临行前与母亲商量将姥爷姥姥接到家里颐养天年,母亲听后兴高采烈地回了娘家,没过多久却叹着气回来了。恁舅妈不同意咧,那样她脸没地方搁咧,说每月给点赡养费比啥都中。恁姥姥姥爷也不想过来。陈建德叹了声说,这念头我以前就动过,你舅妈说我心术不正,惦记老人的房子。行了,你的心意已经尽到了,剩下的你无能为力,顺其自然吧。人啊,敢真正活出自己命运的不多,瞻前顾后糊里糊涂地这辈子也就过去了,只要心里没有遗憾就好。赵力山心里烦闷,自己明明是出于善意想让二老过上更好的生活,也给舅舅一家减轻些负担,可到头来却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搞得这样复杂?赵力山百思不得其解。

惊蛰已过,乍暖还寒,正是干活儿的好时节。与以往的单体建筑不同,这次的工程连庭院带景区方圆十里,还要修新如旧,所以力工瓦工木匠石匠画匠全都在一起忙活。陈建德在这个庞大的工程中包下了一小块木工,萧建军带着十几个人日夜奋战。萧建军已经不让二姨夫再伸手干活,只让他在外围跑关系,加上其它工地对劳动力的旺盛需求,陈建德业务繁忙,与众人见面也很少。赵力山与萧青勇兄弟二人每天跟在萧建军后面,俨然成了萧建军的左膀右臂。木工活赵力山基本已能全部拿起,泥瓦工萧青勇也不在话下。所以萧师傅有时就能够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一边坐着抽烟一边看赵力山干活。赵力山那举重若轻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萧建军经常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萧建军在附近村里雇了个阿姨给众人做饭,但口味实在令人心寒,连赵力山都吃不下多少,人似乎都瘦了一圈儿。忍了半个月后,萧青勇跟父亲商量,自己每天中午晚上提早半小时下工做菜,阿姨只负责主食和买菜洗涮就好。萧建军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那敢情好,就是你的事儿更多了,你不嫌烦?萧青勇说,一个亲爸,一个亲哥,烦我也得忍着啊!从此之后工地的伙食大为改观,十几个人每当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时候,只要想到接下来还有一顿好饭等着,似乎就有了盼头,于是气力顿生继续生龙活虎。

这天傍晚陈建德过来,神秘兮兮地让师徒三人跟他一起下山。三人走到山脚下,只见陈建德掏出把钥匙交给萧建军,萧建军低头看了看钥匙上的标记,又看了看路边停着的崭新白色面包车,心里就明白了。萧建军把车门打开,坐里面摸了摸方向盘,陈建德一脸得意地坐到了副驾。萧建军就问这车多少钱买的?陈建德说你就别管了,以后咱再也不用挤公交车了,后面能坐人,也能放工具,回家都不用坐火车了。萧建军就说,行啊建德,没想到咱俩这辈子也能有车。陈建德说,那必须的,以后有条件还要买个轿子呢。萧建军就说,这玩意可没头,你要适可而止。赵力山与萧青勇在一旁兴奋得直搓手,萧青勇把车门拉开,车里赫然放着两个巨大的白色塑料酒桶。陈建德对兄弟二人说,你俩坐后面,咱们去兜一圈,于是与萧建军调换了位置,陈建德脚踩油门一路开到了雁栖湖边。

西天的太阳红艳艳地挂在山头,镜面般的湖水把青山红日晚霞长空完完整整地倒映出来,水天一色难辨虚真。水鸟呼啦啦飞起,被如血的夕阳映成上下盘旋的道道剪影,水面波光点点,旋即又恢复平静。四人默默地坐在湖边抽着烟,晚照将他们的面庞镀成金黄。陈建德向湖水中扔了块石头,萧建军长长地吐了口烟说,北京真是个好地方。

陈建德送兄弟俩回到山脚。赵力山和萧青勇每人提着一个一百斤的大酒桶下了车,老哥俩跟小哥俩招了招手,一路烟尘消失在视野尽头。萧青勇目送着远去的车辆,无限羡慕地说,哥咱俩什么时候也能有个车?赵力山看了看师弟说,别着急。

萧青勇双手拎着酒桶向山上走,爬了十几级台阶就累了,这时赵力山走过他身边,左手拎起萧青勇的酒桶,继续大气不喘地向上走。萧青勇乐着说,哥你这力气应该属牛才对啊。赵力山闻言把身子微微一蹲说,来骑哥后背上。萧青勇四下看了看,噌地一声就跳上了赵力山的后背,双臂绕住了他的脖子。赵力山步履如山,继续一步一步向上爬,萧青勇感受着赵力山后背与臋部的肌肉在自己的腹下窜伏。萧青勇叹了口气说,完了,终于被猪八戒给背上了。赵力山哈哈一乐,顿时泄了力气,站那大笑不已,萧青勇也跳回地上跟着一起笑。笑罢二人互相望着对方,又各自四下看了看。暮色已然升起,山峦的顶端一片金黄,山腰下却已呈黛色,四野一片安静。两人听到彼此的心跳,看到彼此胸膛的起伏,闻到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麝香气息。赵力山想提起酒桶向上走,却又不想走,但不走该做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周身上下开始像火一样烧了起来。抬眼去看师弟,却看见萧青勇喘着气盯着自己,双眼瞪得溜圆,眼神里也像是着了火一样。萧青勇一步跨到赵力山面前,右手伸到赵力山的下巴下面,掐住了赵力山的脖子,赵力山就像被猎人捕到的雄鹿那样睁圆了眼睛看着他,身子像秋风里的树叶一样抖了起来。这时山上忽然传来人语和脚步声,二人触电般地跳开,面红耳赤。赵力山心里砰砰地跳着,一手提着一个酒桶走在前边,萧青勇掏出根烟点上,默默在后面跟着。

因为有了酒,晚饭吃得十几人兴致高涨,兄弟俩与众人推杯换盏,后来邻近的几个石匠也加入进来,边喝酒边相互取闹着。赵力山见这几个石匠粗肩厚背,灯光下就与几人掰上了腕子,在众人呐喊声中赵力山大获全胜。石匠们笑着说,没想到石匠的力气输给了木匠,看来我们这不长不短的跟你这家伙长的还是没法比啊,众人哄笑声中河南老乡扯着嗓子吼起了梆子:一句话问得你面红耳赤无言对……赵力山与萧青勇坐那听了一会儿,便起身向山上走去。夜深人静,半个月亮爬上了东方,照得山野林梢一片朦胧。这个季节北京城内已然热浪滚滚,但京北的山野中仍是凉意袭人。二人穿着印有“双建建筑”的蓝色工装外衣,一前一后地爬上山顶尚未完工的亭阁。山风习习,四野无人,二人在亭子里并肩坐下,赵力山给二人点了烟,二人一起看着天际里的月亮,默默无语。萧青勇目光落到赵力山身上,看着他那野蛮生长着的头发胡子问,再有半个月就是端午了,你想怎么过?赵力山笑了笑说,就这么过,跟你一起看月亮。萧青勇想了想问,初五晚上这个点儿有月亮吗?赵力山一拍脑袋,笑着说那就跟你一起看星星。萧青勇促狭地看着赵力山,咧着嘴笑着,露出贝壳一样的牙齿,凑过身对着赵力山的耳朵说,所以说你是什么来着?赵力山看着萧青勇,想到了傍晚山下那意醉神迷的一刻,又开始心旌摇荡。他伸出手臂,搂住了萧青勇的肩膀,又坚定地用胳膊把萧青勇压在自己的怀里。萧青勇的头靠在赵力山的胸膛上,感受着赵力山雄浑有力的心跳,笑了笑说比炕头还舒服啊。赵力山也笑了。萧青勇索性将两腿平伸,左脚架在右脚上,上半身踏踏实实地靠在赵力山的怀里,闭着眼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赵力山的的拥抱。赵力山双臂搭在萧青勇柔软的腹部,感受着师弟的体温与呼吸,低下头用面颊蹭了蹭师弟的头发。橙黄色的月光披在二人身上,赵力山看着月亮,轻轻叹了口气。就让世界在此刻终止吧,他想。

转眼就到了端午。下午二姨夫陈建德开着面包车过来了,带来一大兜粽子、米面猪肉、各色蔬果以及几箱冰镇啤酒。萧青勇建议,晚上除了大锅菜,再炒几个菜,爷四个用饭盒装着到山上已经竣工的亭子里去,吹着晚风喝着啤酒谈天说地,比下饭店还要快活,众人纷纷说好。太阳西下的时候,爷四个每人扛着一箱啤酒,赵力山手里额外拎着众人的饭盒,在万道霞光中来到了山顶的亭子。四人此时已经出了不少汗,除萧建军外各自脱去了上衣,赵力山发现二姨夫比以前干活的时候要富态了许多。赵力山也不用酒起子,两个瓶嘴一别,给每人开了一瓶仍然冰爽的啤酒,爷四个手中酒瓶相撞,说了声端午快乐,之后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大半瓶下去。赵力山忍不住说了声太爽了,萧青勇喊了声噫得劲儿,老哥俩就看着小哥俩笑。萧青勇已经把饭盒摆好,除了香椿炒鸡蛋和宫保鸡丁外,当然也少不了赵力山的两个心头好。陈建德夹了一口烧茄子,虽然表皮已经发软,但味道还真比市里那些所谓的东北餐厅里的地道得多。陈建德看着萧青勇说,大勇,你这一年不仅建筑手艺突飞猛进,连厨艺也是一日千里啊。萧青勇就干咳了两声挺直了腰杆,面露得意之色,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和师兄。陈建德说,好瓦匠有的是,好厨师也一抓一大把,可既是好瓦匠又是好厨子的,可还真就没见过。再这样下去,我和你爸都该雇不起你了。萧青勇闻听此言倒愣住了,忽然转头问萧建军说,对啊爸,你一个月给我开多少钱啊?都干了好几个月了,我还不知道我挣多少钱呢!萧建军目中带笑瞪了他一眼说,滚犊子,给你爹干活你还好意思要钱?萧青勇又转向了赵力山问,哥我爸给你开过工资吗?赵力山笑着说,有那个必要吗?师父的还不都是你的吗?有你的还少得了我的吗?萧建军一拍大腿说,你看看你师兄这境界,这才是我的好徒弟。陈建德笑望着三人,目中映着晚霞。

四人吃喝闲聊了一阵,话题就回到了手头的项目上。萧建军问陈建德,再有三个月项目就差不多完工了,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陈建德说,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是不想让你们去盖大楼了。萧建军说,其实北京盖了之么多的大楼,装修肯定是个好行当,不然我们爷几个去干装修算了,自己给自己当老板,比盖大楼自在。陈建德说,那才挣几个钱,再说跟小业主打交道,屁事儿太多。萧建军说,好好控制预算,一个项目挣个万八千还是差不多的,一年做四五个项目也就够了。陈建德摇了摇头说,辛辛苦苦挣了几万块钱,还不够人家有钱人吃一顿饭的。萧建军就说,滚犊子,吃金子一顿也花不了几万块钱啊。陈建德说,你看你还不信,我是亲眼见过了。萧建军说,别人什么个活法我不感兴趣,咱爷几个一年挣个几万块,也就够了。还有那些写字楼,里面的公司也都要装修,如果能拿下来几个这样的项目,那收入也就相当可观了。陈建德想了想,没有言语。

赵力山听着长辈们的对话,心里升起了一丝愁绪。如果现在这个项目能够永远干下去该有多好!这里山青水秀,远离尘嚣,自己与师弟每天晚上可以爬到山顶,或在半山腰找个清静的地方,在满天星光中静静地坐着,然后师弟躺在自己的怀里,那时感觉世界上只有兄弟二人,二人也拥有着整个世界,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做,心都醉了。可无论干装修还是盖大楼,都势必要回到那个拥挤吵闹的都市,再也没有这样的风景,再也没有这样的清静,也再也没有这样的心情了。但赵力山也知道,生活就是这样,永远鞭挞着人们走向不喜欢的方向,对此无论师父和二姨夫,还是自己和师弟都无能为力。

四人喝到半夜才摇摇晃晃地回到工地帐篷,赵力山倒头便睡。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师弟推醒了。萧青勇一脸惊恐地说,哥我被蛇咬了!赵力山一个激灵酒意全消,让师弟半躺着,自己起身观看。灯光下只见萧青勇的右侧大腿根有六个小小的血洞,向外流了一些血。赵力山问是不是毒蛇,萧青勇说太黑了没看清楚。赵力山先用手指捏着伤口向外挤血,见效果不佳,便把嘴贴了上去,使劲向外吸吮。吸了十几口,赵力山问萧青勇有没有腿麻或者头晕的感觉,萧青勇身子动了动,摇了摇头说可能不是毒蛇。赵力山略略放心,四下看了看,师父与二姨夫已经不见踪影,所有其他人都在酣睡。赵力山又低下头去,继续吸吮师弟的伤口,师弟这终日不见天日的部位特有的气味源源不断地飘进了赵力山的鼻孔。又吸了几次之后,已经不再有血水流出,赵力山就触碰到了师弟那小小的红色三角内裤下发生的变化。赵力山像是一桶敞着盖子的汽油一样腾地就被点燃,然后赵力山忽然就意识到了那幅飘飘缈缈地隔在兄弟二人之间的维幔。因为这层薄纱的阻隔,那天在山角下,以及之后无数次在山顶,在山腰,当师弟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尽管自己热血沸腾,却又感到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如何再向前行,却又知道这不应该是二人的终点。所以,当赵力山终于看到这幅横在二人之间的白雾一样的帷幔,他毫不犹豫地就扯下了这层纱帐,然后拉下灯绳,走进了帷幔后面的世界。

第二天上午起床后,二人没有说话,眼神有些刻意地回避着对方。直到劳作之余赵力山独自坐在屋顶小憩,望着青幽的山野,吹着凉爽的清风,胡子拉碴的萧青勇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下,给赵力山点了支烟,然后看着赵力山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赵力山笑了,也点了点头。

工程于七月底完工,陈建德拉着三人回到了北京城。古建的工程暂时没有着落,四人对盖大楼兴趣寥寥,便按师父说的,进军家装市场。陈建德在南城一个新竣工的小区里花一百元每月租了个没有装修的小两居,四人用木板搭起了床铺,买来了液化气罐和锅碗瓢盆,就这样过上了日子。萧建军找了几块木板,简单钉了钉就做成一个规规矩矩的小白板,让赵力山在上面用黑笔写下:

八级木瓦 八级水电

经验丰富吃苦耐劳

一次施工终生享用

成本透明价格公道

然后萧建军就带着兄弟俩,跑到东城新建小区门口,把牌子一立。萧青勇感觉这样实在是委曲了父亲,便说爸你不用在这了,我和我哥在这就行。萧建军摇摇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孩儿你记住,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没有丢脸这一说。别管你以前多牛逼,现在毕竟进入了一个新的行当,没人认识你,你就要摆正心态,踏踏实实从头开始。只要有真本事,不难再让别人尊重你。现在咱仨去盖大楼,分分钟的事儿,但那行当真的没什么前途了,就是挣个死工资。家装不一样,这个行业才刚刚开始。万事开头难,只要我们爷儿四个逮个机会一炮打响,你放心绝对比盖大楼有前途。再说你俩根本没干过家装,万一遇到行家问几句,你俩肯定漏馅儿,所以我必须留在这儿。兄弟俩听得心服口服,赵力山心中对这个既能拿得起又能放得下的师父更加钦慕。

没过两天爷儿仨面前就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黑框眼镜男,大背心大裢衩摇着大蒲扇,趿拉着脏兮兮的拖板儿,先看了看三人面前的牌子,然后就问,你们真是八级?萧建军就说,我是八级木匠和瓦匠,另外一个八级水电没过来。这俩是我的徒弟和儿子,他们不在国营单位,已经没有级不级这一说了。那人点了点头问,你们以前干过多少家装?萧建军又笑了说,您也知道,商品房才出来也没几年,以前都是刮个大白铺个地面再装个灯管就齐活儿了,真正像样的家庭装修也就是近两年才有的事情。我之前干古建更多一些,家装接触得不多,但说实话,那点活儿在我们眼里没什么难度。那人一听古建两个字,就问萧建军干过哪些项目,萧建军一一做答,那人听了点了点头。最后那人说,现在的装修队基本都是江苏人,我还第一次遇到东北科班出身的,但你说的话,我心里还是有点不信。按说你们这些国营单位职工,都是宁可饿着也不愿放下身段干这个层次的活儿。但我也给你个机会,你帮我把我的房子装了吧。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什么我都不管,你包工包料,给我报个价吧。萧建军说你放心,你只要把要求告诉我,别的什么都不用你管,最后只管收房就行。那人摇头说,要求我也懒得提,我也想不到什么要求,既然你说你有经验,就按你的想法来就是了。于是四人去新房子量了尺寸,签了字据。萧建军还想跟那人谈谈他的设想,那人却摆了摆手说,我懒得听了,明天我会把预付款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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