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离开了苏望的书房,明明并未受到什么责罚,他却神色恍惚凝重,脑中的一些东西一直想不透,被缠着,只觉昏沉、混乱,脚下步子沉重。
他是苏望二哥的儿子,苏家儿郎中,唯与苏四郎是同父母兄弟。
然而他的亲兄长却死于自己叔父的逼迫下。
可他并不责怪他的叔父,虽然他也跪地向苏望乞求过,只求再给他哥哥一个机会,然而真当最后结果下来时,他也只当是他的叔父坚守他的道,一切都是为了苏家门楣,为了秉承大伯的遗志。
他幼时最崇敬的人,是他的大伯父苏瑜,也是时人所称的玉华公。
可是玉华公高华,他每日不仅有政事缠身,还要应对各地其他名士前来的拜访,所以他自小便跟着他的三叔父苏望读书学道。
三叔父承继大伯遗志,同样是他敬重的人。
苏望教他读圣贤书,学圣贤道,也多次赞赏他,说他是他所教授的学生中,学的最好的那一个,故而也对他寄予厚望。
他很感恩。
然而苏望也常叹,他们这辈年轻人到底是只成长在平和的生活中,对书中所说的“变革”、“流血”的理解都只停于纸面之上,所以真当那些”殇”、“痛”、“血”横亘在了自身面前时都一时难以接受。
“可是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你初时选择做,就是因为你的选择更符合你心中的道,你无需之后再纠结什么。”
“诚然一些事情,你会觉得亏欠了一些人,但你也应清楚,所谓“革新”、“破立”都要先落于第一个字,而那一个字往往就代表着——牺牲。”
牺牲……
苏望曾说,世间之事若为大局,人人万物皆可牺牲。
苏然接受苏望的道,奉行苏望的道,然而或许真如苏望所说,因为对一些东西的理解只停于纸面未曾切身体会过,所以当他真正面对时,内心深处便始终无法将其完全接受。
所以他在那夜见到刘昌时慌了神。
刘昌哭着求他救命,说当下唯有他苏中丞能救他了,刘昌说他知道苏公不会出手救他,苏公连自己的亲侄儿都不赦免,更何况他一个外人呢。
这话苏然听进去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四哥。
这些年来,他深受苏望器重,帮苏望行了不少事,许多他叔父不方便出面的事都由他来做,他敬重苏望,追随苏望,可是他始终无法完全消化苏望所说的道。
也就是说,他意识深处觉得有些事是错的,是不能容人窥见的。
例如刘昌四年前所为之事。
那事由他出面主导,若是任人查下去,查到了他的身上,那世人知晓他行过那样的错事之后,他的叔父可会救他?还是说会让他像他四哥那样,被迫给世人一个交代?
所以,苏然要趁早杀了刘昌,最好也杀了所有可能查到那些往事的人。
可惜他大意了,不仅没有成功,还将御史台和工部也搭了进去。
许多事情哪怕他意识深处真过不去,但只要他不想不念便总能将那些不安压下,可是竟就在那时被刘昌的一句话挑起来了。
夜间时分,是人最脆弱的时候,这是每个刑讯之人都知道的事,在御史台任职多年的苏然却偏偏在那时栽了跟头。
苏然想起这些兀自心烦,悔恨又懊恼,只觉自己做了蠢事。
他叫了随侍的人过来,安排道:“去将行装收拾好,我要去净明寺住段时日。”
——
这段日子,上官栩不仅在御史台和工部上下了文章,还对徐卿安有了新的安排。
徐卿安自去岁为官开始,协理礼部案,主持上元祈福,又找出了致使游船漏水的真凶,期间更是还救下了落水的太后,几功毕一自是要大为封赏的。
再加上台狱一遭,又委实冤枉了他,都听说他身体不好,又因受了皮肉之苦,从台狱出来后就直接呆在府中卧床养病了,听说一连几日,连房门都没出。
如此,恩赏和补偿便都要有。
果然,升调诏书下来,他从御史台去了刑部任员外郎,官阶一下从正八品下跃迁到了从六品上。
而上官栎曾为刑部侍郎,这次升调自然便有上官栩的手笔。
徐卿安倚着坐榻上的木几靠坐着,升调诏书的一端捏在手中,从案几上垂下铺陈到了腿上。
徐卿安用指腹摩挲着诏书末尾的玺印。
“别看了,先把药喝了。”
荀阳的声音在旁响起,徐卿安刚一侧头,就见到一碗泛着缕缕雾丝的药,苦味直入肺腑。
徐卿安眉头不禁一皱。
荀阳见状丝毫不容情道:“皱什么眉,还不是你自找的。”
“你体内之毒本就性寒,几日不吃缓毒丹也就罢了,你还偏偏要去吃人参丹那样的至阳之物,两者相抗,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又白搭了。”
荀阳嘶一声:“你这样折腾一遭到底为的是什么啊?”
便是不算生死一遭,但其中身体泛起痛苦也够得人受得,他着实想不明白。
徐卿安接过药碗,轻晃了晃,把里面的热气散开,又吹了吹,淡声说道:“我若不这样,她不会相信我体弱至此,但我也不能在她面前服用缓毒丹,否则若让她拿了回去给宫里的太医看,她不就知道我中的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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