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茂结婚后第一次聚会的“四友团”中,最晚结婚、家庭看似最稳固的贾茂第一个开始陷落,接着扎尔巴克林英章家里也出现了一点风波,主要是他的林徽因真的在生活中出现了。
暑期,辛苦了几个月的教师得以短暂的休息。有的走走亲戚,探望探望远在家乡的父母;有的去外地做一次简单的旅游;有的在家看几本书,充实充实知识库。但有一部分老师是休息不着的,那就是高三老师。高考一结束,标准答案下来之前,自己得先做出答案,帮助学生估分,根据学生的考试情况和个人爱好帮助他们填报志愿。还有一部分高三老师要去进行高考阅卷。
林英章多年教高三语文,每年暑期几乎都去阅卷。阅卷是个很辛苦的差事,正当暑热天,在闷热的屋子里,埋头于试卷之中,一页一页地翻,一本一本地看,浏览着大致相同的内容,琢磨着合理的分数,枯燥无味,辛苦至极。学生的字写得清楚还好,字迹潦草的还得仔细辨认。特别是批阅作文,十几岁的孩子,没有多少生活阅历,面对同样的题目,很难写出有新意的文章,阅来阅去,头脑就有点麻木,难以分辨出优劣好坏来。特别好的文章能看出来,特别差的文章也能看出来,就是中间大同小异的一些文章,只能按自己的第一印象给个等级和分数,高几分低几分只能靠考生的运气了。
这一年暑期林英章又被派去高考阅卷,地点是在省城附近的一个县城的中学里,住的是附近一所旅馆。语文科分为两个大组:基础知识组和作文组,组里有大组长。基础知识组个人阅个人的,因为答案基本都是死的,遇到问题找大组长商量即可。而作文组为公平起见,又分为若干小组,每组两个人,遇到不好定夺的考卷互相商量。每阅完一本则互相交换大致复查一遍。林英章被分在了作文组。他的搭档是个女的,叫宋玉梅,鸭城某中学的老师,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细高挑个,长得白白净净,戴副眼镜,沉静少语,给林英章的印象是有几分高冷。开始几天,除了互相复查时交流几句,很少说话。休息的时候,林英章也就是到院子里找经常来阅卷的熟悉的老师闲聊,那位女老师也是去找她的同乡或者偶遇的同学。
头几天天还不算太热,后来气温逐渐上来了,宋玉梅换上了一袭白底蓝色碎花的连衣裙,描绘出婀娜修长的身条,令林英章眼前一亮。他只是用眼睛一扫而已,出于礼貌,不敢在宋玉敏身上稍作停留,只是埋头翻阅几乎千篇一律的作文考卷。也是情缘天定,偏偏不小心把笔碰掉了,他弯腰去捡时,惊异地发现宋玉梅的连衣裙翻卷到膝盖以上,露出一段洁白匀称的玉腿,玉腿下面一双赤脚摆脱了凉鞋的束缚,踏在办公桌下面的横撑上。那是怎样的一双玉足啊,细嫩白净,肥瘦适度,美妙天成,真所谓“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如果能凌波微步,一定纤尘不染。林英章凝神于这双美足,好半天才把笔捡了起来。突然想起几句古诗,写在纸片上,推到宋玉敏眼前:
褪去香鞋见玉钩,嫩如春笋实温柔。
捉来不向牙尖啮,总觉情丝袅不休。
宋玉梅看了一眼纸片,微微笑了一笑,立刻拿张草纸,也写了几句,推到了林英章这面。林英章一看,似是几句现代诗:
波浪形的卷发,
在额头高高耸起,
像好斗公鸡的冠子,
兴奋地挺立!
林英章惊叹于宋玉梅观察之细,反应之快,才思之敏捷,看来她早已注意到他那与众不同的波浪大背头。他不声不响地把纸片收藏起来,继续集中精力阅卷。
整个下午相安无事。各自埋头批阅大组长分来的厚厚的一本又一本试卷,对有拿不准的文章交换看一眼,交流几句,然后下笔定等定分。到收工的时候,宋玉梅又推过来一张纸条,上面也是一首小诗,像是方才那几句的续写:
如一只健硕的公鸡,
头顶高冠,
得意洋洋,
在鸡群中鹄立。
雄赳赳气昂昂的,
不时仰头高歌一曲。
是胸中郁结了太多的块垒,
还是内心流淌着未了的情思?
独鸣难免哀怨,
合奏才有诗意。
人生知己何在?
机缘总会让你相遇!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宾馆前面500米处有一片杏树林,是否愿意去帮我捡拾几个黄杏?愿意的话,晚间7点见。
林英章回到宾馆匆匆吃完晚饭,就直接往宋玉梅说的地方漫步。宾馆前面是一条小街,不是很繁华,只有几座二层小楼房,都是居民住宅,再往南走则是一片空地。说是杏树林,实际上只有十几棵杏树散落在空地间。杏子早被附近孩子们摘光,只有浓密的树叶在晚风中微微舞动。空地上被附近居民开辟出一些菜地,一畦一畦的,豆角已经上架,茄子已经结果,小白菜绿油油水灵灵的,长势很好。
林英章来得太早了,等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宋玉梅才姗姗来迟。仍然是下午穿的那身白底蓝花的连衣裙,远看身材越发显得高挑,腰和臀部的曲线越发分明。林英章突然觉得宋玉梅的身条和自己妻子张桂英年轻时候非常相像,也是那样高挑,也是那样线条分明。但张桂英结婚后就变得邋遢,特别是生了孩子之后,有点发福,而且从来不化妆,总是穿着那身工厂发的工作服,比实际年龄显得老得多。妻子那身打扮,说她是从农村来的亲戚都有人信。
宋玉梅不好意思地说道:“回去换双鞋,让你久等了。”
林英章这才发现,宋玉梅白皙的美足已被肉色的丝袜包裹住,囚禁在半高跟皮鞋中。为了不使宋玉梅尴尬,就说了善意的谎言:
“我也是刚到。”
宋玉梅道:“没别的意思,整天埋在卷子里太辛苦,也太单调。晚间凉快,出来散散心。”
林英章怕眼前这位女子觉得自己有歪思邪想,急忙应答:
“是的,在屋里憋了一天了,出来走走也好。”
杏林里七岔八岔有几条小路,都是附近来种菜的居民踩出来的。东北的夏天白天特别长,晚间七八点钟天还是很亮,杏树、菜地,以及地里的蔬菜一切都清晰可辨。夏天和南方一样酷热,但太阳一落,立刻就凉爽起来。林英章和宋玉梅沿着这些小路随便走着,尽情享受着晚风的清凉,呼吸着田地林间特有的新鲜空气,一天劳累后感到难得的轻松和惬意。
宋玉梅知道林英章是运动前入学的大学生,很是羡慕,说那个年代大学不好考,能够考上的都是佼佼者。而自己运动期间还是个初中生,跟着瞎哄哄,其实什么也不懂。后来恢复高考了,自己也上了大学。之所以学中文,主要是受教她的语文老师的影响。这位语文老师在当地小有名气,经常在报纸上发表些小诗小文章。自己也照葫芦画瓢写些东西让老师给改,没想到有首小诗竟然在《鸭城晚报》上发表了,激励她念起了中文系。理想当然是当作家、记者,谁知道竟成为一名语文老师。
林英章也喜欢写写小诗小文,真是遇到了知己,遂问道:“你现在还写诗吗?”
宋玉梅答道:“写倒是经常写一点,但多数是自娱自乐,很少往报刊寄。自己也觉得离发表的水平差得太远,羞于拿出来示人。”
林英章道:“看你反应还是很快的,才思敏捷,很有文学功底。”
宋玉梅笑道:“有什么才思?不过是随口胡诌而已。你呢?是不是也喜欢写点东西?一看外表就觉得你这个人有点文人的气质。”
林英章道:“什么气质?不过一个教书匠而已。偶尔写点小东西,跟你一样,自我消遣。虽然也在报纸上发表点东西,但那是地方小报,没多大影响力。”
林英章告诉宋玉梅,上大学期间,同学给他起个外号叫扎尔巴克,他曾向往法国贵族社会的浪漫生活,假面舞,鸡尾酒,情妇,决斗……其实他根本不会跳舞,酒能喝一点,喝多就醉。至于情妇,在中国是违背伦理道德的,想都不用想。一毕业,一进入社会,什么浪漫情趣都没有了。在学校面对的是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和一些埋头作业中的同行;回到家,面对的是祥林嫂似的妻子和平淡无奇的生活。时间久了,逐渐习惯了这种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宋玉梅叹口气道:“谁都是如此啊,年复一年的平凡生活早就把大学期间的理想抱负以及对生活的美好幻想消磨净尽了。特别是人到中年,一切都变得实际了。”
宋玉敏说和丈夫结婚10年了,但没有孩子。在学校有学生相伴,忙忙碌碌一天就过去了。回到家和丈夫大眼对小眼,感到十分寂寞。没事就坐在写字台前,冥思苦想,琢磨几句所谓的诗,写在纸片上,自我玩味,看腻了,就撕掉,重新再写。也不知写了多少首,撕了多少纸,唯一的读者就是自己,就是消磨时间而已。
林英章问道:“你家先生不看你写的东西吗?”
宋玉梅道:“他是学数学的,你知道搞理科的都是情商低的一伙。他对文学毫无兴趣,每天就知道演算他那些数学题,连四大名著都没读过。我们俩的生活情趣太不相同了。”
林英章告诉宋玉梅,自己倒有两个女儿,不过自小就在姥姥家长大,家里也就夫妻俩。妻子是个小学教师,教书还行,但却是生活的弱智,连饭都做不好。孩子回来,在家住不上三天,就跑回姥姥家,说在家里吃的都是猪食,哪里是饭。
宋玉梅笑道:“她不会做,你不好自己做吗?”
林英章道:“我是个生活在幻想中的人,家务更是一窍不通。要求也不高,给什么吃什么,饿不死就行。”
宋玉梅道:“看来你是个好丈夫。不像我家那位,自己不干,还挑三拣四。”
天渐渐暗下来了,一棵棵枝繁叶茂的杏树,变成一团团浓绿的黑影。菜畦里的蔬菜已分不清豆角黄瓜,变成一片片模糊的墨绿。杏林不大,两人边走边聊,不知绕了多少圈。孤男寡女总不能天黑了还在一起吧?就回到了宾馆。
这天晚间,林英章有点兴奋,躺在宾馆床上,半天睡不着。他觉得轮身材长相,自己妻子张桂英并不比宋玉梅差,但宋玉梅身上有一种吸引男性的魅力,那种生活的情趣、浪漫的气息是张桂英绝对缺乏的。而且宋玉梅那挺值的腰身,微微昂起的头,眼镜后面双眸亮晶晶的闪光,都透露着一种高傲,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林英章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爱上宋玉梅了?人到中年来一次浪费之旅?但接着就否定了自己,异地相隔,萍水相逢,不会发生所谓爱情,而且现在早已过了谈情说爱的年龄。糟糠之妻不下堂,自己不能对不起妻子女儿。应该发乎情止乎礼,就算自己交了个文友吧。
作文阅卷组两人一个小组,多数是两个男的,或两个女的,也有一男一女的。工作时都是对面而坐,因为来自不同的地方,彼此不怎么熟悉,工作结束都分别各自行动。只有林英章和宋玉梅休息时也经常在一起交谈。大组长是省城重点中学的语文组长,一个50几岁的高个老头,一次送考卷时问宋玉梅道:
“你们家的张老师没来看你吗?”
宋玉梅道:“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我们各管各。”
大组长发现林英章和宋玉梅关系非常密切,似乎看出了点什么问题,特意提醒林英章道:
“宋老师的爱人也来阅卷了,不过是在理科组,在第二中学,离这不算远,住的也是另一家宾馆。”
大组长说过这话的第二天傍晚,就有一个男子来找宋玉梅,中等个,胖胖的,头有点秃。当时林英章正和宋玉梅坐在宾馆前边的台阶上乘凉。宋玉梅介绍道:“这是我爱人,教数学的。我来阅卷,他也得来,不然在家里没人给他做饭。”并向他爱人介绍说:
“这是我的组长,M市的林老师。”
张老师热情地伸出了手。林英章一时有点尴尬,似乎做了有愧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什么事,轻轻握了一下张老师伸过来的手,说了句“你们有事,我不打扰了”,急忙离开。
这次阅卷结束后,林英章和宋玉梅各自留下了通讯地址。并约好,有什么诗文作品,不要独享,两人共同欣赏。
林英章以为和宋玉梅不过是萍水相逢,没事交谈交谈以调节阅卷工作的枯燥无聊,至于诗文共享,也不过是说说而已,阅卷结束各自回去也就逐渐淡忘了。没想到回M市不久就接到宋玉敏的一封信,信只有几句话:“认识你是我今生的荣幸,朋友贵在相知。先把过去写的几首小诗,寄给你,望批评指正。”诗有7、8首,有即兴抒情的,有描景状物的。有一首托物言志诗,林英章很感兴趣,觉得这个女子很有文采。
风的恋情
我是风儿,
走过春天,走过夏天,
走过秋天,走过冬天。
我的衣袖拂过春天的大地,
春的生机是我的一片柔情。
我的长裙飘过夏天的烈日,
夏的浓绿是我描绘的风景。
我的目光掠过秋天的长空,
秋的斑斓是我编织的彩虹。
我的足迹踏过冬天的积雪,
冬雪为我我孕育新的生命。
我是风儿,
恋着童年,恋着青年,
恋着成年,恋着老年。
我轻轻抚摸孩子的面颊,
童年幻化出美好的憧憬。
我轻轻亲吻少女的肌肤,
青春就变得夏日般火红。
我轻轻揉搓壮汉的额头,
成年就喜获丰盈的收成。
我轻轻拂动老人的白发,
老年就享有壮美的黄昏。
我是风儿,
处处有我的家园,
时时有我的行踪。
春天带给我的是轻柔,
夏天带给我的是宁静,
秋天带给我的是飒爽,
冬天带给我的是强劲。
春夏秋冬使我有了色彩,
使我幻化无穷。
林英章也把自己写的小散文选了几篇在地方小报上发表的寄给了宋玉梅作为回馈。宋玉敏回信大力称赞林英章的见识和文采,并在信后附了一首小诗-----
收获妹妹的温柔
妹妹的的温柔,
似绵,似帛,似轻绸。
挂在面颊,闪在双眸,
更时时泛起在心头。
温柔是一声“死鬼”的笑骂,
温柔是轻轻落下的拳头,
温柔是一朵带露珠的玫瑰,
温柔是泛着泡沫的一杯醇酒。
温柔不需要去唤醒,
温柔女人天生就有。
需要用爱去感悟,
需要用心来领受。
不要信挂在唇边的假话,
不要看沾在脸旁的娇羞。
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吧,
去收获妹妹全部的温柔!
这首诗让林英章思索了良久。本来信是寄到单位的,他拿回家,晚间趁妻子张桂英睡着的时候,又拿出来细细看了几遍,简直是字斟句酌。这不就是一首爱情诗吗?诗中的妹妹自然是宋玉梅自指,而哥哥是否大胆地往前走?林英章倒有点犹豫了。他虽然外表看似很浪漫,但内心里却是个很现实的人。中学时努力学习,大学时广泛阅读,工作后认真教书。也许有女孩子喜欢他,但他情感的触角天生迟钝,风流韵事与他无缘。虽知过了不惑之年,却有了不其然的艳遇。是接受“妹妹的温柔”,还是假装不明白,作为一般文友继续谈诗论文?后来一想,相隔两地,抒发抒发情思,也是空对空的,不会对家庭、妻女造成任何影响。就算玩玩文字游戏吧,把历年积郁的情思找个对象抒发抒发也未尝不可。于是起来到小厨房,坐在饭桌前开始写回信,也是一首诗——
遥望那座山
在地平线的尽头,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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