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中都还是没有下雨。
城内的农地的干涸龟裂反倒渐渐消失了,但粮食的长势却不如人意,都奄得很。
城里的粮价居高不下,但货源倒是很充足——听店小二言,隔壁西溪城粮食充足,粮商将米粮转运到中都城,借此大赚一笔。
中都缺水的情况越渐严重。
流经皇家的交峪渠早些时候还被内官截水堵着,如今是截不截都无所谓了——交峪渠已经枯了。
城里流言纷纷,热死人的消息不知从何时开始传到了街头巷尾人人皆知。
也许并不是流言,段狭夜想着。
通往西郊墓园的路早已被蹋平整了,地上是厚厚一层铜钱状的撒路纸,连路两边的枝头也不例外地挂满了。
段狭夜抬头看天,云层一日比一日厚重,遮挡着光线,是暴风雨的前兆,让人心中压抑惶恐。
倘若是整片中原大陆皆如此那也就罢了,但偏偏只要离中都越远,温度反而逐渐正常下来。这场高温实际上是以中都为中心辐射开来。
中都城民心躁动,动乱的趋势快要压不住了。
有人举家离开,有人求神拜佛跪在皇宫门口哭喊天子祭天,有人走投无路杀人抢劫,城内人一天比一天少,秩序在摇摇欲坠,大理寺抓了许多人,还是乱。
叹了口气,他回过神来,活还是要继续干,又压了好几回把手,才从井里打上一桶水。
他怀里的铃铛突兀的响起。
林望竹手往桶里一撩,捧起水淋在脸上,深叹一口气,“铃铛响了。”
接着他沉默地接过狭夜手中的活,拎起水桶在院子四周撒上水,给院子滚烫的地面降降温。
段狭夜点点头,“我先去找姑娘。”
早几日院子里还能听到知了声,到今日,风声都不多一丝。
影汛手中翻着早些天买来的中都史记,斜靠在堂屋正位上,硬是把一张圈椅坐出贵妃榻的味道。
屋内香炉烧得越来越烈,檀木香浓厚得发呛,影汛瞅了一眼着火般的香炉,也不着急挪动,给书翻了一页。
檀烟弥散,混着浓稠的水汽,光线昏沉,混淆了时空模样。
双耳间断地失去听觉,只余下影汛翻动书页的声音,沉闷,短暂,也十分寂静。
“姑娘。”
推开门,段狭夜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也许并不是错觉,这就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就是幽族楼三楼。”见人到了,影汛招呼他坐下。
段狭夜思绪微动,不语,只点点头。
“你可会下棋?”影汛问道。
“算不上精通。”世家出身,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应当掌握,弈棋多半是风雅爱好。
落子声从白日一直延续到夜晚,在这静谧的夜里,清脆的落子声形成了它独有的节奏,稳稳当当的。
段狭夜手执白子,尚在犹豫该落何处,影汛撑着下巴转头走了会神。
和林望竹相比,段狭夜的棋风更加成熟,还略带偏激,喜欢兵行险招。
仔细巡视了棋局一圈后,段狭夜叩下云子。
“姑娘,户籍一事我该如何处理?”
“不要急。”影汛懒懒说着,手上落子却不缓。
堂屋除了蜡烛还点了好几盏油灯,但夜色侵入成功,光线暗沉,烟气氤氲,朦胧如梦。
突然间,屋内静下来,寂静。
听不见风声,也听不见蝉鸣鸟叫。
蜡烛燃烧的声音也像在水雾里一样,湿沉沉的,远而不可及。
变化就在突然之间,风铃声响,有人来了。
二姑娘落下棋子,移步到正位上。
“你继续。”她说着。
端坐在正位圈椅上,影汛双眼盯着屋外夜色。
咚!咚!咚!
院子正门被敲响了。
“客人,请进。”
**
夜色中先出现的是一盏昏黄的灯笼,如萤虫摇晃,随着光照看去,灯笼被一位白衣公子提在手里。
影汛眯了眯眼,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她没说什么,只坐着等待灯笼后的二人缓缓走入屋内。
随着脚步声近,段狭夜抬头看向来者,愣了一下,立即起身低下头。
未等来者说话,影汛便道:“狭夜去上炷香。”
段狭夜默默走到香炉旁,点上一柱香,不偏不倚地插进香炉正中央。
影汛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长灰压,没有像往常一样招呼客人。
主座旁,狭夜垂下眼眸,站在一旁。
屋内光线昏暗,明明无风,白衣公子手中的灯笼却如同将要熄灭一般。
“二姑娘不请座吗?”
走在白衣公子身后的老者哑声说道。
两位客人也不追究为何要这个时刻才上香,分明是清楚原因。
“欢迎光临幽族楼,不知客人想要交易什么?”影汛问道。
屋内水汽似乎漫了出来,除了火烛炸开的声音,就是老者沉重的呼吸声。
“还望二姑娘请座。”是提着灯笼的白衣男子。
影汛转眸看了眼对方,给了这个面子。
“坐。”
屋内的水汽一下褪去,白衣男子放下灯笼,转身扶着老者缓缓坐在左侧的圈椅上,便再次拾起灯笼站在其身后。
“呵。”影汛轻笑一声,长灰压清敲桌面。“陛下光临寒舍可不是为了让我赐这一座吧?”
只见老者缓了口气:“自是有求二姑娘。”
这便是当今天子——樊旭。
影汛轻笑了一声,倒听出了对方平静语气下的怒气,但她并不以为意,毕竟有所求之人又不是自个,有怨有怒又如何,都需忍着。
她只轻淡地问道:“陛下今日来要易什么?”
屋内静默片刻,樊旭手微微抬起,“时间,一道鬼魂的时间。”
闻言,影汛眸色微动,叶眉微挑,瞥视白衣男子。
不管屋内众人心中所想,樊旭续上了先头的话:“朕要付出什么代价?”
“呵。”影汛轻笑出声,“那位公子没告诉陛下中都为何不下雨吗?”
手中的长灰压轻轻敲打在圈椅扶手上,影汛抬眸直视对方。
“这么大的因果,陛下交易不起。”
樊旭不应和这话,他只缓缓抬起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女子。
但影汛对他的目光丝毫不避,嘴角甚至还往上扯了扯。
不一会,樊旭转眸移开在影汛身上的视线,看向在其一旁正在烧着的线香,将一纸信件置于桌上,缓缓说道:“那便请二姑娘给出朕能交易得起的契约书。”
“啪喇——”
天子话音刚落,线香突然炸开,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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