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惊醒了整个中都,雨哗啦啦的倾倒下来,一盏盏油灯亮起,有人欢喜高呼,有人泣不成声。
“客人可还有其他需要?”影汛按照往常的习惯问道。
樊旭怔住,自从登上帝位,从未有人用送客的语气对他说话,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面色沉稳,看向段狭夜。
“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段狭夜低眉看了眼二姑娘,见她不说话,这才问道:“敢问陛下,苏家究竟是为何被抄?”
重重咳了两声,樊旭喘了口气,“你可还记得判词。”
“谋害太子么?”段狭夜轻笑着。
“不,是以权削民。”
这下就连影汛也笑了出声,段狭夜不再问了,他懂了——徐清淮,这步棋果然走错了。
“陛下可还有其他需要?”影汛温声再次问道。
“没有了。”樊旭扶着座椅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正走到门槛处,听到二姑娘的箴言。
“下一任人皇,还请陛下仔细挑选。”
“朕晓得的。”
说着,天子走了,他的腰似乎弯了,他得承认,他老了。
天子离去,和他一同来的白衣公子却没走,他走到棋盘前,招呼段狭夜,“这盘棋还未下完,小子你来。”
见对方从棋篓子里捻出白字,段狭夜脚步顿了顿,在黑子方坐下。
影汛也走到棋盘边上,看二人对弈。
嗒,白子落下。
“这小子行三,叫影湙,你喊他三公子,你应该认识他,他在你家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幕僚。”影汛指着人介绍道。
“三公子。”
段狭夜认得人,当初父亲身边的幕僚,名为南星,入府仅几个月,本以为是别家的细作,没想到连人都不是。
嗒,黑子落下。
“不用这么规矩,我大不了你几岁,喊我湙哥就行。”影湙再摸了一颗黑子上来。
影汛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他是渡魂使,职责是保证天地的魂力流动,直白些说就是把魂送走。”
段狭夜点点头。
嗒,嗒,白字刚落下,黑子紧随其后。
影湙伸手捻起棋盘上被吃掉的白子,“什么渡魂使,我就一撑船的。”
再次被拆台,影汛气得咬牙,“他掌管一条魂河,确实就是个撑破船的。”
“欸,二姐你这话说得不对,我这船还是你那拿的,一点都不破。”见影汛贬低自己的渡船,影湙连忙反驳。
“一堆好船大船里,你选了条竹筏,连根贵木都没有,说它破都看在他还能用的份上。”
“那可是老大炼制过的竹子,建竹楼的竹子,其他船怎么比得上!”
影湙可不允许影汛睁眼说瞎话,一堆船只中就只有那艘竹排能在魂河上走,哪有得选。
“好啊,你小子还敢顶嘴。”一手扯住影湙的耳朵,影汛骂道,“先前强闯我幻境,我还没找你算账,后面又丢这么个烂摊子给我,现在你还顶嘴?”
这下,影湙不敢下棋了,“唉哟,我的好姐姐,还有外人在呢,我错了我错了,你给点面子。”
嗒,白字再次落下,棋盘局势突然转变,黑子埋下的暗线被翻了出来。
“这不是没办法么,那姑娘生前和前所做了交易,谁想人都死了前所才把交易才达成,原先的报酬收不了,这魂就卡在这散不去了。”
说着影湙还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华服女子,三人都没有去招呼她,就自顾站在那,自成一片气场。
影湙不过去,是怕自己刚走近就把魂打散了,那二姑娘怕是会把他抽筋扒骨大卸八块。
影汛不过去,是被烂摊子搞得心烦气躁,暂时不想搭理人家。
而段狭夜不过去,一是两位话事的都不过去,二是对柳家人的不喜,自然不会自找没趣。
影汛再次拿起人皇带来的信件,这是前所的字迹,他以帮帝皇阻止两次天灾为条件,换柳见山丞相之位。
按影汛的经验来看,幽竹楼的交易中权力多是用更大的权力去换取,因此她在与人皇交易时添了一条剥夺季婉书后位,但详细情况还需见过完整的锲约书才能确定。
“以前的契约书幽竹楼里没有。”影汛眉头皱起。
“那得去嵩梁山,所有的记载都在竹楼里。”影湙接过她手里的信件,说道。
将铜香炉烟口盖上,影汛打开大门。
“正好,顺便把季婉书送过去,不过要先转个道。”
得把林望竹和那堆粮食送回大漠。
**
只是离开几日,幽竹楼还是那样,大漠中突兀的一栋一尘不染的楼。
但要说变化,那也是有的,先前救下来的洛江一伙人在休息一宿后,就拉着驮马回到商路上了。
“姑娘,竹子你们回来了。”老段掀开厨房门帘,虽然欣喜地打着招呼,但眼神却在众人身边找着什么。
这时他才看见二姑娘身旁还有一人,“三公子。”
影湙点点头打过招呼,转头对影汛说道:“我先去洗漱一番。”
等到影湙让开身位,老段这才发现除了林望竹,还有一青年也站在二姑娘身后,他撇了眼林望竹,没说什么,但兴奋的情绪突然冷了下来。
瞧着老段骤变的表情,影汛笑着说道:“你要的食材买了,树苗种子也买了,放到窖房里去了,别找了。”
说着,摸出那把黑色折扇,刷一声打开。
“这是段狭夜,幽竹楼的新人。”用如同老鸨的语气介绍着,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你们先收拾收拾,整理好了狭夜你到三楼来。”
听闻二姑娘的话,老段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应了声。
姓段,那灵魂就是卖给幽竹楼了。
“我也姓段,名庆生,是幽竹楼的厨子,你喊我老段就好。”段庆生笑吟吟地和段狭夜打了个招呼。
段狭夜点点头,“老段。”
自从铃铛响起,林望竹就不常说话,二姑娘也不再像往常一样打趣他,两手垂着,在空气中抓了抓,什么都没抓住。
定了定神,他抬头向二人说道:“我先上二楼泡茶。”
一声两声,踩在楼梯上的声音,脚下的实木台阶稳稳承住他。
一步两步,在他心脏上踩踏着,身后是两人和睦的说话声。
站在楼梯上抬头看,眼前是二姑娘的贵妃榻,层层叠叠的布匹料子搭在上面,宛如一朵很多年前的花,繁茂却陈旧。
习惯性地拿起茶勺放进茶叶罐中,他愣了愣,又放下了。
他就像大户人家中看见抬了新人进门的侧房那般,起了嫉妒心;又像贫苦人家的大孩子发现心中有个岁数更小的孩子,恐惧失去父母的温情。
似乎应了那句俚语,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猛地,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脖颈间,他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幽竹楼的客人。
茶叶细细簌簌掉进壶里,添了水,茶汤汩汩作响,香气飘进鼻腔,宁静祥和。
他扯着嘴角,笑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
武陵嵩梁山,巍峨刺天,水声哗哗,云雾怒涌,天之险境。
山脚下坐落着许多村庄,靠山吃山,但就算是当地百姓,也不敢轻易出入嵩梁山,山中猛兽众多,落石暗泉,不见其深。
时值炎夏,山间水汽弥漫,飘着细细小雨。
影汛一行人踩着湿漉漉的泥土地,走入深山之中。
路过草木青葱,过一座青石板桥,穿过竹林潇潇,视线豁然开朗,古朴的石拱门上刻着“竹园”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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