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向着十二月底进发。
好坏喜忧参半。
坏事，是再也没有拿到其他投行的面试通知。别说鸡蛋分几个篮子放，鸡蛋都只有一个，还能怎么办？
好事，是如愿拿到了MC的二面通知，传说中的连面五六个面试官的超级日，也汗流浃背地面了下来。虽然结果还没出，但荔枝自我感觉还不错，总算把这颗独苗蛋护得周周全全。
而激动人心的约翰逊教授课程收官大战也即将打响，荔枝打叠精神，先把工作的事抛诸脑后。
那天，所有平常毛衣牛仔裤、啃着三明治头发乱糟糟的学生，俱换上了正装，一屋子的精英西装皮鞋，正襟危坐，简直像联合国代表开会了。
盲人们历经半年摸象，真相终于要大白于天下。
雅各布抽到的签在中间。饶是他们组踌躇满志，也多少有些紧张。
然而等前三个组演讲完毕，他们彼此对视，俱是信心满满。
那三组，要么是工于细节不见泰山，要么一步之差谬以千里。也有还算面面俱到的，但显然囿于问题数量限制，还没来得及问完全部，因此也自知缺失，抱憾结束。
终于轮到他们了。
信心满满，玉树临风往台上一站。
雅各布先开口：“我们，美亚投行，很荣幸有机会来向大家提出我们的计划。我们的演讲分为四部分，X期刊是谁，需求是什么，有哪些可能的出售方案，以及最后是我们的建议。”
每组只有十分钟时间，永武负责第一部分，用两分钟时间把X期刊的历史、优劣势、竞争对手、财务数字、主攻美国东部市场等信息简明扼要交代完毕。学期伊始时沃伦罗列出的三十六个问题其实几乎只覆盖了这一部分。
第二部分由沃伦主讲，互联网冲击下股东和管理层产生分歧、面临抉择，双方各有所图。名、利、未来前景，不可兼得，又如何权衡。也在两分钟里讲完。
荔枝第三个发言：“鉴于X期刊正在寻求并购，我们研究了三个潜在买家。第一家是一个西海岸的传统纸媒上市公司，从市场份额来说与X期刊正好互补，出价也很合理；第二家是一个新兴金融数据库公司，前途光明。但因为缺乏现金积累，它提供的方案是少量现金配合大量换股；最后一家是一个上市公司旗下的电视媒体集团，在考虑加强其金融节目，出价介于前两者之间。”又展开介绍了一番每个买家的情况。三分钟完毕。
刚才沃伦剖析管理团队和股东间分歧、各有所好时，底下已有露出惊讶之色的同学，等荔枝再翔实描绘潜在买家时，下面瞠目结舌的愈发多了。荔枝心下得意，面上还是稳稳的，侧步把舞台让给压轴的雅各布。
雅各布环视全场：“并购从来不会只考虑价格。我们综合考虑了价格、企业文化差异、 未来发展、各方偏好等因素，建议X期刊接受电视集团的方案。首先，考虑未来发展，我们怀疑即便纸媒集团是上市公司并且出价很高，它早晚会不可避免地会面临X期刊同样的困境；第二，金融数据库公司的确有更光明的未来，但它的价格不能满足X期刊的股东，因为股东更喜欢现金而不是换股，同时它的互联网文化可能也会和X期刊的管理团队有较大冲突。这样，未来的合并和合作情况就难以预料；相反，第三个选项毫无疑问胜过前两个选项，因为它价格可接受、文化更接近、未来发展也仍有空间。因此，作为深耕传媒行业并购数十年的美亚投行，我们非常推荐您与电视集团磋商可能的合作。感谢大家的聆听。”
约翰逊教授笑着鼓掌，下面听众的脸色则或明或暗，交头接耳。
荔枝一行人走下台来，看似矜持，心里却都觉得胜券在握。
的确，即便他们四人都在投行实习过，能把一个案例从头到脚解剖处理得这么干净利落，依然很是不易。后头的小组显然相去甚远，自觉逊色，连演讲的音调都降低了。
然而依然不是没有瑜亮之争的。
到印度同学卡皮尔那组上台了，差不多也是压轴了。
他们的风格迥异于荔枝组，不是金融精英高端商务风格，而是一副和管理层已经打得火热、相熟多年、并且十分体恤客户正面临的困境的神态。这反差简直就像顶级歌星正在春晚舞台上唱得好好的、突然走下来问观众老大爷晚饭吃了吗。
效果也很显著——听了一个多小时东歪西倒的全场忽然又热络了起来，打起了精神，。荔枝不得不承认，能和客户拉近距离，是投行最重要的能力之一。
荔枝吊着一颗心听着，余光瞥见雅各布他们也如临大敌。好在很快他们就发现，论资料翔实全面，卡皮尔还是和他们有段距离。直到最后的一部分——
我们和两个潜在买家协商过，传统纸媒集团和金融数据公司。但是，在与管理团队沟通中，我们发现了管理层并购的可能性。我们天才投行将会非常荣幸为你们提供融资服务……”
“靠！”荔枝有五秒钟都没听清他后头还说了什么，只从雅各布眼里看到了彼此的震惊。
他们完全忽略了管理层收购这种可能性！
荔枝懊恼得暗自跺地。管理层收购本是前几年中国资本市场的一个热点，财经频道的分析报道起码有七八次。她脑子里怎么会连一丁点都没闪过这个念头！
他们不会就这样功亏一篑吧！她恨得咬牙，紧张得暗觑教授的表情，却不得要领。
卡皮尔他们下场的时候，荔枝也算亲自实践那种言不由衷地鼓掌了。
每组都基本控制好了时长，然而课程还是晚了十分钟才结束，约翰逊教授终于站回讲台：“我要说，你们真的是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不管是过去十几周邮件往来，还是刚才两小时的演讲。尽管我知道你们掌握了哪些信息，你们今天的演讲和你们的激情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好了，然后我们说回主题。这是一个我编造的案例，因此其实没有严格的对与错，只有更周密、更可行、对客户更有利的方案。当然说实话，另一方面，也要对投行本身更有利。所以基于以上标准的话，雅各布、荔枝、沃伦和永武的组表现得非常出色。”
四周目光注视过来，荔枝脸上笑着，却疑心这是个典型的先扬后抑，于是笑得忐忑而僵硬。
“卡皮尔和他的同事们电邮问我是否有管理层收购的可能性时，我被震惊了。研究生能有这种思路很有创意。他们之后也做了大量计算来确定管理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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