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任ED之后,荔枝是可以参与周一例会的了,是全场肉眼可见最年轻的一个。进入核心高层,就像一个孩子从被长辈半保护半隐瞒,到参与家族大业,既能听到更多讯息和秘辛,同时也要直面更多纷争和责任。
例会结束,劳伦陈环视一桌:“南石集团的诉求比较全面,除了投行并购,也还有资管和投资几块,所以我让荔枝准备了一个综合方案。有兴趣的同事都可以听一下。”
不相干的业务部门各自忙去了,留下四五个高管,包括总裁叶总、和当事人张总。
荔枝环视一圈,这范围正中下怀。
她电脑连上投影,逼视一眼张总,又望向叶总,单刀直入:“我们团队准备了四十页PPT,但说实话现在有必要讲的,大概也就前十页南石集团介绍了。”
“什么意思?”叶总皱眉。
“刚才劳伦介绍了,南石集团是我们2010年港股IPO的老客户,之后再融资、并购项目也一直合作。以前我们受制于外资身份,南石有些业务我们还是做不了的。所以从我们筹备这个合资公司开始,劳伦就一直瞄着更多合作可能。一个是它底下有个子公司,在考虑国内A股上市;第二是它部分闲置资金考虑买一些券商的金融产品;第三是南石创始人的第二代,对投资有兴趣,尤其是消费行业,也在考虑一起搞个投资基金。”荔枝铺陈了这么多背景信息,才终于到了正题,“所以劳伦和我一直想搞一个正式的全面对接,我也跟南石说过应该月底会去组团拜访他们。结果好了,张总直接跳过我们接洽了南石的CFO,我也不知道给了什么口径,反正南石CFO昨天晚上跟我发微信,说‘你们合资伊始,可能也还在磨合期,我们倒也不急,可以等你们战略更清晰了再做全面沟通。’我直接找他们董事长打听,梁董倒是直接,说张总建议的子公司上市方向,与以前我和劳伦的建议颇为不同,怕讨论来讨论去耽误时间,他们这单就先给ZJ做了。”
荔枝PPT划到子公司介绍页上:机械信息化软件,预计上市融资规模6.6亿。
“这融资规模不算大,但原也可以是合资公司第一单业务,而且可以尝试跨部门合作。”荔枝冷冷地盯着张总,“我就三个问题请教张总,您是为什么要在我们团队都不在的时候私下接洽南石,您给对方建议之前为什么不和我们预沟通,现在南石泡汤了、您有没有替代项目来测试一下跨部门合作方案?”
从荔枝话刚起头,张总显然就猜到了东窗事发,听到弄砸了关系,脸色变了变,然而听完最后这句,他脸色才变得很难看——这是赤|裸裸要他赔她个项目了。
“不好意思我说话比较直,但本心是为了合资公司好,不然上周也不会主动把南石CFO介绍给张总了。”荔枝还补一刀,正反捣两下。
叶总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和张总是内资体系的老上下属了,荔枝甚至猜张总上周早就跟老大邀功请赏过。若非偷蜜不成捅破马蜂窝,叶总也不会出来主持正义。如今客户不满、她又不留情面,总裁才只能出头。
“老张你这个确实是,啊,不太合适。”叶总开门见山,“我们为什么要和外资合资,除了资金,还有先进的投资理念。怎么把蛋糕做大、不要只顾自己的小摊子,就是非常重要的理念,对吧?”
荔枝心惊。老江湖说话就是有本事,一边给荔枝这边戴高帽,同时轻描淡写地就弱化了老张个人的操守问题,泛化成了“理念不够先进”。
“错失南石这个项目,是很可惜的,我们还是要继续跟进、表达诚意,找机会我带队直接去一次,就当先混个脸熟嘛,总不能等客户找我们。”他顿了顿。“荔枝提出再找个项目磨合,我觉得很好,老张你那个青山农牧不是打算出海去澳洲买农场,挺适合让劳伦荔枝他们海外团队接洽一下。劳伦你看呢?”
荔枝听前半段隐约怀疑他打算就此和稀泥、甚至把南石握到他自己手里,总算后半段是干货,青山农牧她知道,确实在谋求海外布局,是个不错的机会。
总算就此敲定。
荔枝盘算盘算,不亏。反正子公司上市那单本来大概率就是ZJ的,算白诈的。
低头收拾电脑。
散会,张总朝荔枝皮笑肉不笑:“以后您这边的先进理念,也多多跟我们讲讲,我们尽快学习适应起来,不要再把事情搞砸了。”
“您太客气了,大家各有所长,我也会积极学习您这边的经验的。”荔枝微笑回敬。您不要脸的经验。
张总差点没绷住,掉头就走。
目送张总离开,荔枝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呼了口气,才觉得胃有点疼,牙也疼,灌了口茶。
有小秘书在门口等着,拿着上周几次会议的决议和纪要找她签字。荔枝细细核对了,才签上。
如今这类事情也多了好些,用印流程上她也是留痕的一环的。是权力也是责任,比当小兵复杂多了。
伊琳翘首以盼,终于等到她出来。见荔枝眨了眨眼,顿时开心地原地摇摆。
荔枝走过去,制止她的得意忘形:“我中午看下牙医,下午晚点回来,你太平点啊。”
伊琳并指在额边一扬,敬礼。
然而她并不是直接去看牙医的。ZJ的董总来上海,约了个午饭。
他俩已经挺熟了,荔枝以为他是来打探敌情的,半真半假地笑道:“南石子公司主承销我们是不指望了,留点联合承销份额给我们就行。”
董总也不怀好意地笑笑:“怎么样,新公司天天神仙打架吧?有没有点后悔没跳槽过来ZJ?”
荔枝顺着他胡说八道:“是啊,您帮我在上海找个位置,我就来投奔您了!”
“真的?”董总放下筷子,抹了抹嘴。
荔枝愣了愣:“啊?”
“开玩笑的。”董总又拿起筷子,“真动心啦?”
荔枝撇撇嘴原话奉还:“开玩笑的。被两家公司总部加上一溜儿的监管机构折腾了一年半、脱了层皮才搞完这个合资公司,正是好好开干的时候。而且战略新兴板要是搞起来,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那祝你大展宏图得偿所愿。”董总敬了她一杯茶,“美股TMT还在看吗?”
“看啊,习惯了都,搞得自己半个灵魂还在美国打兼职一样。应用软件现在美国越来越细分了,像Atlassian已经是服务于软件开发公司的软件公司,快变套娃了。去年年底上市的,推荐可以买点,哈哈。”
“记下了,等发财了请你吃饭。”
一顿饭吃完,董总赶下一场会去了。荔枝琢磨着他那几句语焉不详,也没琢磨出什么意图,大概只是便饭。
荔枝这才往牙科诊所去。
牙医自然就是苗苗了,都回上海了,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
苗苗拿牙镜照照:“哎哟岑总,您这牙,刚开始疼啊?”
“嘿嘿,疼了一段时间。忙呀。”
“那你什么时候才常驻上海啊?”苗苗挺着大肚子,还在小转椅上灵活地滑来滑去准备器具,又看看荔枝的X光片。
“顺利的话年底吧。”
“到时候是不是能空点?”
“不可能啊。等筹备忙完,就要准备考保荐人了。回国了,没这个没法混的。”
苗苗看了她一眼:“感觉你像那种健身狂人一样,从弱鸡开始,每天肌肉酸痛地狂练,说我要举五十公斤!但等终于举得起五十公斤的那天,一点不带庆祝的,直接就再加五公斤,然后说好酸啊,我肌肉还是不够。”
“本来就是这样嘛。”荔枝不假思索,“香港有个同事,工作之余练铁人三项,都去参加奥运选拔赛了。”
“丧心病狂。”苗苗直摇头,“你胃后来去看了吗?不是说胃疼反酸?”
“还没有。后来饭局少了,不太喝酒,就好点了。”
“你又不缺钱,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干吗?!投行本来就是猝死重灾区好吧。”
“那不至于,那不至于。”
苗苗把X光片拍在她面前:“你自己看看,磨牙磨得!”
荔枝凑过去,看不懂:“所以?”
“磨牙跟精神压力关系很大,你在给自己打劲说本来就该这样的时候,身体其实不是这么想的。”
荔枝有些意外,但心里不以为然。许多人过得闲适,朝九晚五从不加班,但精神状态唉声叹气叽叽歪歪也不见少。难道那些人还比她精神健康了?
不过她也晓得苗苗是为她好,捣糨糊:“我要赚钱讨好我干女儿、跟胖胖竞争上岗呀!以后要问干女儿‘你更喜欢哪个阿姨啊?你想要什么礼物啊?干妈买给你啊?’”
苗苗面无表情:“干女儿说,我要一套学区房。”
“喂!我干女儿怎么回事!”荔枝笑死,“张口就来,是干投行的材料啊!以后跟我混吧!”
“哦,然后她也累到磨牙是吧?”苗苗白她一眼,也不再多说,“一会儿补好牙,我给你搞个牙套,晚上睡觉戴上,不然以后磨损严重了,要做全口腔咬合重建的。”
“好啊好啊。”
苗苗还是很温柔的,怕她蛀深了会疼,还牙龈上涂了麻醉膏。
荔枝半张嘴麻麻的,也就老实了。等补完牙、再咬着藻酸盐做牙模。在好友面前,荔枝卸下全部盔甲,松弛地躺在狭窄的牙椅上,诊室又安安静静的,她差点真的睡过去。
牙模取完,荔枝反应木木地漱口。
苗苗顺口八卦:“那你跟温文怎么样了?他打算回来吗?”
荔枝擦擦嘴,也不知怎么答非所问:“我前几天碰到陈迦理了。”
苗苗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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