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菱那饱含血泪的控诉和滔天杀意,如同冰锥般刺穿了宴席虚假的和谐。场中气氛剑拔弩张,人族村民的同情与恐惧,妖族村民的愤怒与敌视,激烈地碰撞着,几乎要将这小小的打谷场撕裂。苍鬃如山般挡在中间,低沉的咆哮压制着即将爆发的冲突,让局势更加微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苍老却异常坚定的声音,穿透了嘈杂与对峙:“都住手!”
只见陈老村长在几位同样须发皆白、面容凝重的村老簇拥下,快步走到了场地中央。他手中的藤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他先是看了一眼被苍鬃护在身后,此时眼神闪烁、依旧一副惊魂未定模样的齐大三,眉头紧锁;又看向杀意沸腾、竖瞳几乎要滴出血来的青菱,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惜;最后,他的目光与面色沉重、维持着秩序的苍鬃交汇,微微颔首,传递着无需言说的默契。
陈村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疲惫与愤怒,首先转向苍鬃,语气带着由衷的感激与肯定:“苍鬃首领,多谢你深明大义,及时出手,制止了血案发生。若非你在此,今日后果不堪设想。”他深知,若非苍鬃以强大的实力和威信强行镇住场面,愤怒的青菱很可能已经酿成大祸,届时人妖之间脆弱的信任将彻底崩塌。
苍鬃低吼一声作为回应,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它维护秩序,既是职责,也是不愿看到村庄分裂,但齐大三的嫌疑和青菱的悲痛,让它心中同样沉重。
接着,陈村长转向依旧杀意凛然的青菱。他并未如常人般斥责其冲动,而是向前迈了一步,对着树枝上的蛇妖,深深一揖,腰弯得很低,语气沉痛而诚恳:“青菱姑娘。”
陈村长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老夫……深知你丧夫之痛,锥心刺骨,此等大仇,不共戴天。老夫亦曾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亦能感觉到这其中苦楚。齐大三今日所言所行,若经查证,确如姑娘所言,是杀妖夺草、残害白矖君之恶行……”
陈村长直起身,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肃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既是说给青菱听,也是向全场宣告:“老夫陈远山,以灰水村村长之名,以这数十年来在村中积攒的微薄信誉,向你保证!定会彻查此事!若证据确凿,定将依村规,给你,给逝去的白矖蛇君,一个公正的交代!绝不容许此等恶行,玷污我灰水村‘人妖共居’之名!”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承认并尊重了青菱的冤屈和痛苦,也明确表达了村庄官方对此事的态度和决心。
然而,光有承诺还不够。陈村长知道,必须立刻控制住失控的场面。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仍在骚动和议论的村民和妖怪,手中藤杖再次顿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不容置疑的怒意:“现在都给我安静!散开!围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陈村长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无论是窃窃私语的人类村民,还是怒目而视的妖族,在他的逼视下都下意识地安静了几分。
“苍鬃首领说得对!”陈村长声音洪亮,压下了最后的杂音:“灰水村的规矩,不是摆设!是立村之本!无论人族、妖族,既然选择生活在此地,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有问题,按规矩来!有冤屈,按规矩申诉!私下寻仇,以暴制暴,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只会毁了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园!”
陈村长直接开始下达指令,雷厉风行,不容置疑:“陈五、赵铁柱!”
他点了两个平日里稳重精壮的猎户的名字:“你们俩,现在就把齐大三带回去!看管在他自己家里,没有我和苍鬃首领共同签发的手令,谁也不准接近他!包括他那个娘!若有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村长!”两名猎户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还在哭嚎的齐大三。齐大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还想挣扎辩解,但在陈村长冰冷的目光和猎户不容分说的力道下,只能被半推半搡地带离了现场,他那“病重”的老娘也被其他村妇搀扶着离开。
处理完齐大三,陈村长再次看向青菱,语气放缓,带着安抚:“青菱姑娘,也请你暂且息怒,保重身体。白矖君之仇,亦是全村之痛。老夫在此,以性命和这数十年在村中积攒的清誉担保!三日!就给老夫三日时间!三日内,必倾尽全力,查明此事真相!三日后,无论结果如何,老夫都会在村中祠堂,召开‘人妖共治议会’,公开审理此案!届时,全村老少,人、妖两族代表,皆可到场见证!若到时查明是齐大三之罪,定按规严惩,给你公道!若到时未能查明,或另有隐情,老夫……便自行辞去这村长之位,向你,向全村谢罪!”
三日之期,公开审理,甚至以村长之位作保!陈村长这番表态,可谓给足了青菱面子,也将解决问题的程序公开化、透明化,最大限度地安抚了妖族一方的情绪,也展现了他解决问题的决心。
青菱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陈村长,胸膛依旧因愤怒和悲痛而剧烈起伏。她能感受到陈村长的诚意,但也深知人性的复杂和调查的艰难。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尤其是在小淇等四位“外来贵客”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审视,有怀疑,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微光的期待。
最终,青菱瞟了一眼苍鬃,看到它缓缓点头的示意。青菱不服气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强行压下几乎要爆发的杀意。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冰冷入骨的眼神最后剐了一眼齐大三被带走的方向,身形缓缓向后一缩,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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