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帆云跟着警察走出了鸿德高中,秦孚羽、云衿悠与几位保镖一个接一个地跟在后面,乖巧得仿佛小学生春游。
褚宇阳恨恨地瞪她,兀自放着狠话:“你完了!我要让你牢底坐穿......”
身旁的警察一个眼神过去,褚宇阳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万帆云耸耸肩,笑了笑没有回应,眼里的讥诮却明明白白地传递给了褚宇阳。
褚宇阳气急,但他目前受制于人,明显拿万帆云没有办法,只能使劲瞪万帆云,直把自己瞪得眼皮子抽抽。
在接近凝滞的气氛中,清脆的来电铃声就响的有些不是时候了。万帆云一摊手,面上万分歉疚:“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说罢她也不看身边警察的脸色,自顾自地接通了电话。她悠闲得不像是刚被警方控制住的危险分子,而是协助警方实施抓捕行动的热心市民。
吕芳歇斯底里的哭喊就那么穿透听筒,响彻天际。
“我女儿、我女儿真的不是自杀,而是被他们推下去的?!她真的遭受了那么多?!”
万帆云微微蹙眉,她不理解吕芳这幅痛苦不已的模样是做给谁看的?吕缈缈活着的时候从来对她不假辞色不闻不问,吕缈缈死了还拿她的死争取利益,现在后知后觉良心发现了?产生母爱了?谁信啊?
但万帆云一向不放过任何杀人诛心的机会,于是她缓缓笑开:“是哦,你才知道吗?”
语气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吕芳话音一哽,继而是不再压抑的嚎啕大哭,她没有回答万帆云,只一遍遍问:“缈缈......缈缈曾向我求救,是吗?”
“对啊。”听着女人崩溃尖锐的哭嚎,万帆云心硬如铁,面上还保持着一丝恶劣到极点的微笑,“她曾那么努力那么期盼地向你求救,可你救她了吗?”
“你是怎么说的呢?哦——你说啊......”
万帆云举着手机,长卷发被微凉的清风拂过,柔和灯光下的眉眼温柔极了:“你是不是出去到处乱搞了?你怎么这么不知羞,真让我丢脸。被欺负了?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你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你怎么这么贱啊。”
“吕女士,你还记得吗?”
吕芳的抽泣蓦然停滞,在万帆云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她迅速挂断了通话。
万帆云遗憾收起手机,对着周围的一圈警察笑得万分乖巧:“我只是跟她聊聊天。”
旁边的警察:......
他低咳一声:“好了,有什么去局里说吧。”
“好诶。”万帆云应了一声,率先坐上警车。
十几分钟后,匆匆赶到的段长空看着邹鹏律师提着公文包站在万帆云身前,只觉得之前的自己过于天真了。
进局子都是金牌大状来捞人!这该死的金钱气息。
“......就是这样,我的当事人并没有伤害他人身体的主观故意,那三人受的伤害微乎其微,构不成轻伤,按照规定,应以批评教育为主......”
段长空嘴角抽了抽:神特么批评教育为主。
拿着伤情鉴定报告的警察一会儿看看万帆云,一会儿看看鉴定报告,最后一脸憋屈地回答:“先交个罚款吧。”
邹鹏从善如流:“打扰警察同志了。”
万帆云一直安安静静,好似一位最乖巧不过的小女生。她跟着邹鹏走完了所有流程,被刚出审讯室的女警官叫住了。
“万小姐,你好。我一直想见见你。”女警察友好一笑。
万帆云停下脚步,脸上挂上招牌的营业微笑:“倍感荣幸。”
“方便单独聊聊吗?”
万帆云看了眼邹律师,邹律师点点头:“我在外面等您。”说完便拐出了这个角落。
“这下可以说了吗?”万帆云摩挲着左眼下的泪痣,“总不能是关于证据的问题吧?我觉得我提供的证据非常完备啊。”
女警官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是目前来看,这些证据......只能够定他们故意伤害吕缈缈与段东篱的罪名。”
“关于其他人......有点困难。”
“这样啊......”万帆云沉吟片刻,她的双眸依旧明亮,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明火,“果然大家都有很多身不由己呢。”
年轻警察急匆匆地赶到,附在女警官耳边说了什么,女警官错愕地看向万帆云:“你......”
万帆云提起裙摆优雅行礼,露出两个酒窝:“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
“现在,所有受害者联名的请愿书,应该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了吧。”
女警官胸腔的起伏有些大,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她看着这个外表温柔乖巧的女孩,莫名的恐惧和一丝欣赏在胸膛里横冲直撞:“万小姐,你应该清楚,即使这样,我们也要依法办事。”
“是的,法律之所以具有公信力,就是因为它的这种相对公平,它维护所有人的权利。”万帆云点头,看上去她也对律法非常信服,“而我知道,时间过去太久,已经很难查出直接证据了,你们查肯定能查出蛛丝马迹,但是会耗费无数人力物力......”
“所以必然有人无法伸张他们期盼的正义。”
女警官默然,这也是她想说的,上面可能会因为舆论而勒令他们尽快处理,但舆论又能维持多久?
“而且如果褚宇阳三人咬死了是你逼供,那他们在直播里说的那些话也不能作为证据。”
万帆云没有应答,她咬住下唇,血色一点点褪去,而她毫无所察,有什么厚重的情绪沉沉地笼罩住了她,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将她与外界的一切完全隔绝。
女警官敏锐地察觉到,万帆云似乎在发抖?
没等女警官问询,万帆云抬起头,又恢复了那副万事随心的模样,她弯起眼瞳,声调高昂得像一场表演:“他们这么想要证据?那我就给他们证据。”
万帆云一直插在衣兜里的右手捏出一个小巧的u盘,上下抛了抛便将其扔到了女警官怀里。
“喏,不用查了,这就是全部的证据。”万帆云轻声说,阴霾试探着露出个尖,又被她强行镇压,她的视线一直停滞在那个u盘上,是那么的悲伤和压抑。
女警官收起u盘:“既然有,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
“为什么啊......”万帆云重复了一遍,继而粲然一笑,笑容说不出什么意味,“等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最后的体面都被撕碎。”
“答应我,不要公开这个证据,结案之后彻底封存它。”
女警官似乎理解了什么,她迟疑了一秒,便郑重回答:“我会的。”
万帆云摆摆手,快步走出这个拐角。
酸的,涩的,苦的,麻的,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疯狂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让万帆云几乎喘不上气来,空气尖锐地划破咽喉,而后,腥甜的味道涌进口腔,阵阵耳鸣紧跟着找上了她,万帆云阖上眼帘,不住颤抖的眼睫挂上一滴晶莹,滚烫的贴紧她眼下的皮肤,仿佛地府的油锅不住烧灼她的魂魄。
糟透了。她想,真是糟透了。
那个u盘里面保存着她本想销毁的证据,保存着她即使铤而走险用接近逼供的办法也不想交出去的证据。
那是秦孚羽通过人脸识别在暗网上找到的、被三人放在暗网上供阴沟里的爬虫们欣赏的视频。
那是他们的罪证,他们的作品,是受害者经历的一重重噩梦,是受害者作古多年后再一次崩裂的伤口。
在秦孚羽把这些证据交给万帆云的那天晚上,万帆云坐在卧室里,将那些视频,一个个全部看完。
她没有开灯,只有电脑莹莹的微光打在脸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几乎将她吞没,但万帆云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平静温和,她就那么看着那些视频里面的,稚嫩的、愤懑的、恐惧的、哭泣的、扭曲的、恶心的、欲念横生的面孔。
他们用绳子,用蜡烛,用一切一切他们能想到的东西去凌虐,去侮辱,去发泄。在视频下评论的人用文字,用言语,用一切一切他们能想到的东西去造谣,去耻笑,去辱骂。每个账号背后都是如出一辙的恶心的、扭曲的、变态的、残忍的、阴暗的笑容,每个笑容背后都藏着一个披着人皮但满带欲望的鬼魅。
他们称视频里哀嚎哭泣的受害者为“母狗”。他们把痛苦挣扎的动作曲解为爽利,他们在这里肆意狂欢,大肆品评,仿佛在品评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万帆云的指尖寸寸失温,不久前才被割掉新芽的毁灭欲卷土重来,在她看不见的某处疯狂生长,肆意扎根,填满整个心房。
眼前骤然一黑,温热的掌心捂住了她的双眼,遮住了她的视线,也回暖了冰凉的半边身体。
“别看了。”秦孚羽的声音沉沉的自身后响起。
她说:“帆云,你在发抖。”
万帆云微微打颤的指尖骤然一缩,她呼出一口气,开口道:“任何人都可以不用看,但我必须看完。”
“我必须知道,我必须记得。”她的尾音带着变调的哽咽。
记得他们曾经那么热烈的活过,记得他们遭受的一切苦难,记得他们曾于渊底求救,记得他们曾放声大哭,记得他们曾相信着那可笑的善恶有报的大道理,记得他们想向上想爬出去却被荆棘拖拽......
记得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主角”。
在神明眼中,他们或许渺小如蝼蚁,但总有人要铭记。
铭记苦难,铭记恶行,铭记他们在那一瞬间爆发的向往与渴望,而后,诘问神明,诘问上苍。
“你已经看的够多了。”秦孚羽用力捂紧她的眼眸,似乎有一点水溢出,沾得她掌心微湿,秦孚羽一怔,她似乎在叹息,“帆云,你哭了。”
“没有。”万帆云短促地答了一句,但话音里的鼻音重的很没有说服力。
秦孚羽俯下身,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万帆云的颈窝,她有些苦恼:“我其实嘴很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但我知道你很难过,即使你在笑着,你的其他肢体语言依旧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你很难过。”
“我......”万帆云嘴唇有些发颤,她很少有这样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时候,头脑一片空白。
“你知道吗?我会读心术呢。”秦孚羽好像有些小得意,她话音轻柔,语气却像在哄小孩,“不仅如此,我还是个能实现你所有愿望的魔术师。”
“我猜,你现在的愿望是让这个网站彻底崩塌,消失在网络洪流中。”
秦孚羽柔软的发丝流泻下来,垂在万帆云的胸口,她问:“我猜的对不对?”
万帆云翻涌的心绪奇迹般地被这一系列动作抚平了,她勾了勾唇角:“算对吧。”
“我就说我有读心术。”秦孚羽好像笑了,她分出一只手捏住万帆云没有一丝血色的指尖,“那么,请向我许愿吧。”
“好啊,万能的魔术师小姐,我向你许愿——”
......
记忆里秦孚羽的面容与现实中秦孚羽的轮廓渐渐重合,万帆云艰难地伸出手,攥住了秦孚羽的手腕。
原来我已经走出这么远了啊。万帆云混沌的脑海内乍然升起这个念头,她想笑,但抿直的唇角却怎么也弯不起来,舌尖的苦味愈发浓重。
“你怎么了?”与秦孚羽一同扶住万帆云的还有呆在不远处的云衿悠,小狼崽子收起全身的尖刺,别别扭扭又小心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关心。
万帆云很细微地喘出一口气,胸腔隐隐作痛,有什么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可她摇了摇头,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负面情绪又一次暴力镇压进最底层。
但还有些许残留在胸口,致使她拉住云衿悠的胳膊,指尖轻轻碰了碰其上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一次的擦伤。
“还疼吗?”万帆云的呼吸短暂地停滞几秒,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恢复。她以为这一切被她掩饰的很好,自然也没发现,左手边的秦孚羽眸色暗了暗。
“啊?”云衿悠摸了摸早已涂上药膏的胳膊,满目迷茫,“不疼啊,他们之前弄出来的伤比这个还疼。”
“况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啊,其中风险我也知道,我只是想要亲手帮缈缈找出真相。”
万帆云低低地说:“......对不起。”
“什么?”云衿悠没有听清。
“没什么。”万帆云终于慢慢笑起来,“我说,我们回家吧。”
邹律师早已打点好了一切,除过短时间内不能离开深城,万帆云可以去任何地方——包括先回家睡个大觉。
但回到家的万帆云并没能如愿。
她被秦孚羽拉住了。
“怎么了?”万帆云抬眼,再次套上那层温柔善良的外壳。
秦孚羽细细描摹着万帆云的面容,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她早已发现,不论是楚楚可怜,温和良善的小白花,还是优雅肆意,张扬明媚的大小姐,都只不过是万帆云对外示人的假面罢了。
真实的自我被她层层掩埋,但却在某一瞬间掀开一角,让秦孚羽得以窥见。
“你用了‘那个’。”秦孚羽话音笃定。
“是啊,我用了,为了给他们完全定罪......”万帆云小声肯定,她似乎在一遍遍催眠自己,“我是个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嘛。”
秦孚羽静静听着,声控灯在寂静中悄然熄灭,只有微弱的星光透过楼道的小窗落下几点,但并不能照亮秦孚羽匿于阴影中的面孔。
她在逞强。秦孚羽从未如此确信这一点。
万帆云一直在逞强,她背负着不属于她的罪责,逼迫自己一定要做得尽善尽美,几乎是献祭般的,强逼自己走上一条无人相陪的风雪路。
最后,雪落了满肩,风揉碎了千疮百孔的魂灵。
秦孚羽按住万帆云的肩膀,认真与躲闪不及的万帆云对视,她将万帆云的卷发一圈圈缠上指尖,道:“不是的,帆云,你更难过了。”
“我知道你为缈缈的经历感到难过,我知道你害怕那些视频被传播出去,让受害者的身后名都无法保全,我知道你愧疚、痛苦、愤怒乃至于憎恨......”
“现在,帆云,告诉我,除过这些,你还在为什么而难过?”
万帆云下意识抗拒:“我不难过。”
要命,她又在逞强了。酸涩与疼惜一点点抓紧秦孚羽的心脏,让她有些呼吸不畅,她笑笑,软下嗓音:“可是总是一个人背着,很累吧。”
“帆云,偶尔也.....让身边的人帮你背一背?”
“我......”万帆云本想断然拒绝,可她抬起眼眸,跌入了秦孚羽比烈日更灼人的瞳色,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摇摇欲坠的不稳定情绪喷涌而出,扯着她陷入了更深层的情绪漩涡,接近失控。
不行,不能失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万帆云蓦地推开秦孚羽,深黑的瞳孔彻底陷入一片死寂,最后一点亮光彻底湮熄,连带着仅剩的尚未丧失的意识。
“帆云!”秦孚羽扑过去,抖着手将半跪在地的万帆云搂进怀里,“你怎么了?”
万帆云尖锐的指甲将掌心掐得鲜血淋漓,几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在怀里一动不动的人才剧烈咳喘一声,继而万帆云一切如常地自若开口:“抱歉啊,刚刚出了一点小问题。”
“小问题?”秦孚羽重复一遍,满满都是怀疑,“这是小问题?”
万帆云顾左右而言他:“啊......这个,你不是想知道我之前在想什么吗?”
“我只是觉得我很没用而已。”她状似无所谓地耸肩,“我本应该保护好云衿悠,可是我的计划需要一个受害者,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就把她推到了前面,甚至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而她本不用经历这一切。”万帆云缓了缓,站起身来,眼中是秦孚羽熟悉的漫不经心与无所顾忌,“这么一想,我可真恶毒呢。”
这不是万帆云第一次强调自己恶毒。秦孚羽一开始只以为她在反讽与阴阳怪气,但而今听来,她听出了万帆云藏在深处的那抹自嘲。
“不要这么想。”秦孚羽涩声说,“其实真正自私自利的人不会思考会不会让别人受到伤害,真正恶毒的人不会在乎自己给别人造成的损失。”
“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好,帆云。”
“你帮助李春花,给白瑜然机会,为缈缈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受害者们翻案,你痛恨人渣,憎恶恶行,不管你给你自己安了多少子虚乌有的‘罪名’,你做的这些事都不会改变。”
秦孚羽再一次张开双臂,将僵在原地的万帆云拥入怀中:“我们都知道,你是很好很好的人。”
“你真的......很好。”
万帆云鼻尖蹭在秦孚羽的肩颈处,清冽又平和的气味扑面而来,她的指尖沾上一点掌心流出的血,胭脂似的染上指腹,听到秦孚羽的这句话,她垂下眼帘,没有认同。
“我其实......一点也不好。”
万帆云退出秦孚羽温暖的怀抱,拒绝了秦孚羽昭然若揭的好意,在合上房门的那一刻,她瞥向秦孚羽,眼神是秦孚羽从未见过的惶然与痛缅。
“我只是个,小偷而已。”
这句话砸在门外,明明声音低不可闻,但其中深埋的自我厌弃却让秦孚羽大脑轰鸣不止。
万帆云锁紧房门,机械地寻找医药箱处理手上的伤口。
亮着屏的手机闪了闪,弹出两条来自秦孚羽的消息。
“对不起,是我太咄咄逼人了。”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等你哪一天想说了,我随时当你的听众。”
万帆云将其划掉,抬起一边手臂遮住眼睛,唇角却扯出大大的弧度。
秦孚羽迟早会明白的,“万帆云”并不是所谓的无辜者。
她们所遭受的苦难,都与万帆云息息相关。
不论自身意愿与否,她是既得利益者,本该赎罪。
可她总是......来得太晚了些。
万帆云救不下缈缈,救不了所有人,到头来还要焚尽他们的残灰耗尽他们留存于世的最后一点余温!
她带来的......从来不是拯救!
而是自以为是的施舍,是一个伪善者为自己求的心安。
是一个小偷无人知晓的罪孽。
......
褚氏集团总部的办公楼窗明几净,直冲云霄,纵使夜晚,也总是灯火通明。在所谓“007”奋斗精神的影响下,即使到了下班的点,也有很多员工留守办公室。
往日褚总看到这幅场景,总会慰贴到心底,自豪万分,而现今他却没有这种闲情逸致了。
概因他刚刚看完的直播。
早在褚宇阳说出第一句话时,他便意识到事情完了,他捂住胸口急促跳动的心脏,恨不得把褚宇阳这个逆子塞回妻子肚子里重生一遍。
他几乎可以预见褚宇阳三人锒铛入狱的结局——这个鬼魅般的直播间既然能突然在他电脑上弹出,那么肯定能转移到其他人电脑上,现在知道褚宇阳他们丑事的已经不止是一个家庭、一个学校的人了,而是直播间前的千千万万人!
这些人中有多少是褚家企业的员工?不,说不定现在,在门外的茶水间,就有员工通过直播间看到他们集团太子爷的丑恶嘴脸!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总裁?想到这,好像被人扒下人皮扔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嘲讽谩骂一句句传进耳内,一股血直冲天灵盖,让褚总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是有点权势,可他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搞不好褚家这艘大船都要被褚宇阳拖着一起沉没!退一万步讲,出了这种事,公众怎么看待褚家的企业?股价会不会产生动荡?那些股东会不会以此来攻诈自己?那褚宇阳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挽回对褚氏集团造成的损失!
但生气归生气,褚宇阳的事情还不能不管,这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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