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末下了场小雪。六十一师在降雪正盛时抵达驻地。
乔宥早得了消息，站在山口等他们。
六十一师的状态比六十师更沉默，行军肃穆，几十里的山路只听见雪片飘然而落和靴底压雪的声响。他们向乔宥颔首示意，说不清是悲痛多还是疲惫多。
纪待在队伍中后方。为了照顾六十一师的情绪，也为了恪尽职守、坐镇中军，他不能飞奔到部队前方先行与他们汇合。
乔宥向后略偏头，低声道：“出去一趟，还是有收获。知道收着了。换做以前，早就骑着摩托冲来了。”
佟居上悄悄瞄他，觉得他语气欣慰又失落。
又等少顷，队列大半进山了才出现纪待的身影。
他急急忙忙地推开车门小跑过来，没有大声打招呼，神态严肃克制，仿佛要汇报紧急军情。前后的士兵侧目几秒又收回注意力。
一旦进入熟悉的圈子，纪待又神采飞扬起来了：“师长，我回来了！不辱使命！”
乔宥重重拍他肩膀：“做得很棒。”
“佟大哥！”纪待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佟居上，“你们怎么样？”
佟居上言简意赅：“一切顺利。”
几人坐进六十师的车，随部队往山上走。
纪待放松了些许：“福建呢？怎么样？”
佟居上摇摇头：“不好。和中共的合作最终并未达成，十九路军孤军奋战，已现颓势。连着四天都是败绩。”
纪待心下一凉：“所以要失败了？”
佟居上道：“胜算不大。”
前排的乔宥转了转戒指。其实还有挽救的可能。
自1932年以来，两广军阀一直凭借胡汉民的威望割据一方，与南京国民政府对峙，如果李宗仁和白崇禧肯出手相助，胜负犹未可知。
但这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纪待追问：“败了会怎么样？”
“不会怎样。握手言和，永结盟好。如同以前所有的兄弟阋墙。”
“咱们呢？”
六十师明面上是叛逃出来的，和十九路军已经撕破脸了。
佟居上看向乔宥：“师长已有安排。”
车开进六十师驻地，纪待眼尖，直接抓出了外部的车。
“vida小姐还在吗？”
“上周回去了。她去天津见朋友。”
胳膊拗不过大腿，赵未答最终决定听家里的意思去趟天津。跟陌生男人见不见面无所谓，主要是为了跟朋友们聊聊天、逛逛街。
“那这辆别克是谁的？”
“傅方酬的。你记得他吗？”佟居上解释道，“赵小姐的好朋友。”
“他来咱们这里干什么？”
“等赵小姐回来。”
纪待嗤笑：“与其说是等人，不如说是躲人。”
佟居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大上海哪里不能等VIDA小姐，非到这里来等，明明就是要效仿vida小姐在这里躲麻烦。没准是赵家发现了他，要抓他呢。”
佟居上和司机都忍俊不禁，乔宥却在短暂的微笑后凝重了心思。
他躲什么呢。
次日上午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会议。
六十师和六十一师团级以上干部共聚于此，预备决定未来数十年的命运。
“如各位所知，北边抗日，南边内战，东南内讧。各地局势纷繁复杂，每个人都有选择去往何方的权利，我尊重大家的意愿。接下来的安排是面向两个师的。”乔宥将四面小红旗放在会议桌中央，推出第一面：“想回到十九路军的。”推出第二面：“想北上抗日的。”推出最后两面，“想跟着我的。去中俄边境戍边，或留在上海。”
在座众人惊得面面相觑。
良久，佟居上低声问道：“师长，把两个师拆成四份？动编制要上报的，这能通过审核吗？”
“不必上报。我们乱中取胜。”
福建事变把那片的水都搅浑了，只要乔宥掺和得及时，就能蒙混过关。
六十师一位团长不敢置信：“六十师也拆啊？那可都是咱们从东北带来的亲兄弟。咋能分开啊。”
乔宥道：“并非强制拆开，只是各人意愿不同，希望大家都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
众人静默。
“回十九路军的我不作多余安排。抗日的队伍需要加入共产党，随他们的风旅长北上，后续会选个领头人。戍边的队伍跟着我，留上海的跟着纪待。大致情况如此，大家回去向下传达命令，统计每个人去留何方，后天中午十二点前把名单交给我。”乔宥顿了顿，“还有别的问题吗？”
任溉的参谋长举手：“乔师长，关于我们任师长，我们能不能讨个交代。”
“各位放心，任师长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公道我会替他要回来。你们不必因此多生顾虑。”
“多谢乔师长。”
“没别的事了？”乔宥环顾四周，“好，散会。”
与会人员大都收拾着东西站起身，纪待却仍牢牢地坐在椅子上。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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