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坐落于祁阳城的甘璧街正中,奇大无比,面积大约是单府的五六倍,巍峨得几乎如一座小城。门楣上悬着一块乌木金匾,御笔亲题“裴府”二字,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尊石狮子威严矗立,两颗夜明珠造就的狮目圆睁,俯瞰着街面上往来行人。
其实也没有什么行人——此时已是中夜,裴府门前,白日里往来的行人都不多,如此夜黑风高之时,那狮子瞪着的,也只剩下卧在它脚底下休憩的一只小黄狗。
如今我就坐在裴府门前的石狮脑袋上,百无聊赖地凝神听着府内的动静。
单衡呢,近日实在疲累不堪,睡得太少,令我实在心疼得紧;再加上我夜里有点事情要做,所以在傍晚时分,我精心熬了一碗枸杞鸡汤,加了一点安眠药,哄他喝下了。
氤氲檀香里,幻影纱帐间,此时此刻,他应该已经睡熟了。
至于这裴府,来之前我已经踩点过。如此大户,宵禁自然严格,不过,或许是过度自信的缘故,裴府荒僻之处,以及众多偏门,深夜里倒是严加看管、守备极其森严,而这入户的大门,沉重的门阀一插后,便只剩下一个守夜的。我便有了可乘之机。
裴琰习惯白日入宫议事,黄昏回府,从此便再不出门。他有名的生性多疑,且已年老,反而从不至妻妾院落就寝,学着皇帝唤人入他房内服侍。这都是祁阳城人尽皆知的风闻。
今日,我便打算从这正门进去,会会许久未见的聂斐之——或者升一档,会会这大名鼎鼎的裴相。
见到聂斐之,我得先问问他,为啥裴琰姓裴,他却姓聂。连单衡都跟着单府姓单,搞不好他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私生子,最后只得随他娘姓。
全然的寂静大约已持续了半个时辰,我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两块肉干,再瞅瞅蜷缩在我脚下的那只小黄狗——我连续三天夜里偷偷在这狮子脚下放肉干,这小黄狗果然识趣,今日便早早在此处卧下了。
一枚小小的石子“砰”的一下射到小狗的脚边,它于睡梦中猛然惊醒,瞬间狂吠起来,下一秒,两块肉干齐齐落至大门三丈开外的地上。小黄一边不负我所托,狂吠不止,一边朝那肉干迟疑地靠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裴府朱漆大门里的守夜人。门阀挪动的响声传来,在这些声音的齐齐掩护下,我脚步轻点,飞身跃至大门旁的墙头,门开的一瞬,守夜人抬腿而出,与此同时,我已轻盈地落入了高墙内的世界。
脚尖触及裴府地界的一刻,我便不再是我,而是一个职业的杀手——虽然我从未真正拥有这个身份,今夜也并不打算取谁的性命,但是随这个特殊身份而来的专业素养,能帮我达到我想要的目的。
紧贴高墙,我仔细观察着裴府内部的环境,并不敢贸然行进。裴府与单府,内部格局粗看起来大体一致,大约祁朝位高权贵亦或富可敌国人士的府邸,都爱用这样的格局,像几个方格一样框出数所院落,这些院落众星拱月般拥护着正堂,而正堂之后,应该就是裴琰的居所了。
我摸摸腰间佩戴的一把短刀,忍不住勾勾嘴角——在那破庙里,他抵于我颈间的匕首几乎取了我的性命。今日,若是能将这薄薄的刀刃抵在那老裴相的长须下面,倒也有了几分扬眉吐气的意思。
那守夜人出去巡查一番,除了正在啃肉干的小黄狗一无所获。他松口气却又略带怨恨地踢了那小狗一脚,小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跑走了。
我心下有些内疚。日后在祁阳街上若是能再遇到这只小黄,我一定买一屉肉包子请它吃。
就在那守夜人打算打道回府时,赤练鞭已挂上我身侧一棵高树的粗枝,他一只脚迈入朱门之中时,我已隐匿在浓密的树梢之间了。
身居高处,展眼一望,这府邸内的格局便已然清晰——正如同我所想,气势恢宏的正堂之后,便是一处风格最为肃穆的居所,决计便是那裴琰的休憩之处。
正常来说,若是在执行一项杀人的任务,我应当怎么隐秘怎么来,不过我从一开始便从正门来这裴府做客,便先失了隐秘二字的真谛;再者,若行事太过低调,难保那聂斐之发现得了我——若只是潜入那裴琰的房里给他刮刮胡子,我来这一趟还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乎,我便从这树上跳至连接正堂的长廊的廊顶,长驱直入到正堂的房顶,越过会客大厅与裴家的列祖列宗牌位,最后飞身至裴琰寝房的屋檐,坐在那檐边,两个腿悬着,一晃一晃地,在地上投出忽明忽暗的影子。
我抬头看着远处的一轮白玉盘,只觉得裴府的月,单府的月,清讫寺的月,还有平安渡的月,都没什么两样。
月亮是公平的,踩在金子堆上,和陷在烂泥潭里,看到的都是一样的月亮。
一路行来,我并未发现什么守卫守在裴琰寝房周围,正常来说,这十分蹊跷,甚至有几分请君入瓮的意味,我应当立即抽身逃命,亦或者背水一战,直接闯入裴琰的寝房,以死士的姿态去竭力争取任务的完成。
但我也说了,并没人给我派什么任务,只有我自己给自己列的目标:一来,将短刀架在裴琰的脖子上,报一报破庙那日因体虚而败给聂斐之的屈辱;二来,从聂斐之嘴里套出点话,寻一些关于河朔案的蛛丝马迹,好做进一步的打算。
因此,这请君入瓮的意味,与我而言反而是好事——既然没有任何守卫,而裴琰又生性多疑,那便说明,定是有一个武功极其高强,心思极其缜密,又完全忠于他的人守在不远处。
这个人,会是谁呢?
一阵夜风拂过不远处的树梢,发出沙拉沙拉的声响。瞬时,一道黑影如锐利的闪电一般朝我袭来,手中早已握紧的赤炼鞭亦以掩耳不及惊雷之势迅疾甩出,末端顷刻之间缠至那人小腿,就在一柄寒光几乎触及我的面颊之时,随着手上猛地发力,本就飞身袭来,毫无倚靠的他便陡然被拉开,坠向地面。
趁这片空白,我亦随之扑向地面,手中赤炼鞭再一使力,将他在即将摔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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