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喧嚣如同潮水,卯时涌来,酉时退去,分毫不差。
翌日清晨,沈记食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比昨日更早一些开启。
沈知意将一块新刨光的木牌挂出门外,上书:“消暑圣品,槐叶冷淘面,二十文一份。”
“二十文?!”
刚凑过来的一个挑夫模样汉子险些咬了舌头。
“小娘子,你咋不去抢哩?东头最好的羊肉馎饦也才十五文!”
旁边一个穿着体面些的行商也皱起眉:“是啊,什么面值这个价?莫非是金子揉的不成?”
福伯在一旁搓着手,脸色又有些发白,低声道:“六娘,这价……是不是忒高了点?昨日胡麻饼才三文……”
沈知意却不言语,只将浸在井水里镇着的那个大陶盆上的湿布揭开一角。
霎时间,一股混合着麦叶清香、又带着沁人冰气的白雾丝丝缕缕逸出,在这暑气开始蒸腾的早晨,显得格外诱人。
盆中,碧玉般的面条浸润在碎冰之间,根根分明,冰凉的气息仿佛能透过空气,钻入每个围观者的毛孔。
“此面以鲜嫩槐叶取汁,精白面揉制,经冰泉镇之,佐以秘制酱汁。”
沈知意声音清亮,不疾不徐。
“一日只此一盆,售完即止。是否值得,诸位一尝便知。”
那挑夫还在嘀咕,行商却已经不断用手扇风,试图驱赶脖颈间的热意。
他盯着那盆冒着寒气的碧绿面条,喉结滚动了一下。
昨日那胡麻饼的滋味他没赶上,只听人吹得天花乱坠,今日这冰凉玩意儿看着就舒坦。
“娘的,这鬼天气,热得人心慌!给小爷我来一份!”
行商终于忍不住,排出二十文大钱。
“要是不凉快,小爷我可要说道说道!”
“客官稍候。”
沈知意唇角微扬,取过一个粗陶大碗,用长筷从冰堆里挑出适量面条,手腕一抖,沥去多余冰水。
又从旁边几个陶罐里,飞快地加入炒得金黄酥香的蛋松、焯过水的脆嫩菘菜丝,最后淋上一勺用盐、醋、少许饴糖和芝麻油调成的酸香酱汁。
一碗碧绿打底、金黄点缀、酱汁淋漓的冷淘面便被推到了行商面前。
冰气扑面,那行商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夹起一大口塞入嘴中。
刹那间,他眼睛猛地瞪圆。
冰,彻骨的冰凉瞬间驱散了舌苔上的燥热。
滑,面条极其爽滑,几乎不用咀嚼便溜入喉中。
韧细品之下,面条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柔韧,麦香与那股独特的槐叶清气混合,异常清爽。
酸香开胃的酱汁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冰镇的寒凉,蛋松酥脆,菘菜丝水灵,口感层次丰富得让他忘了说话。
“唔!!”
他发出一声模糊的赞叹,也顾不得冻嘴,大口大口吞咽起来,额角鬓边竟在这大热天里渗出些许因满足而产生的细密汗珠,但通体却是说不出的舒泰凉快。
“爽快!真他娘的爽快!”
一碗下肚,他畅快地长吁一口气,抹了把嘴,意犹未尽。
“凉丝丝、滑溜溜、酸香开胃!小娘子,再给我留一碗,我叫我家伙计过来吃!”
有了这活招牌,那二十文的价格似乎也不再刺眼了。
很快,食肆门口又排起了队,多是些看起来手头略宽裕的行商、小吏,甚至还有两个穿着绢衣、像是大户人家出来采买的仆役,也被这新奇冰爽的吃食吸引过来。
“给我也来一碗!”
“小娘子,手快些,某还要去衙门应卯!”
福伯收钱收得手忙脚乱,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不时偷偷瞄一眼那盆迅速减少的冷淘面,心里盘算着这一碗的利润能抵多少胡麻饼。
沈知意手下不停,心中却清明。
这冷淘面利润虽高,但依赖冰窖存冰,成本不菲,且夏日将过,并非长久之计。
她一边操作,一边已开始思忖明日该做何物。
日头渐高,那盆冷淘面终于见了底。
最后一位客人端着碗,蹲在店门口屋檐下吃得稀里呼噜,满脸享受。
沈知意正要歇口气,却见昨日那刘府的赵管家,又摇着那把附庸风雅的折扇,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身后依旧跟着那两个健仆。
他瞥见空了的陶盆和沈知意手边那盛满铜钱的木匣,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阴阳怪气地开口:“哟,沈小娘子,生意兴隆啊?这赚得盆满钵满的,看来那十贯钱,今日是能还上了?”
沈知意心知他是故意挑人多时来寻衅,压下心头厌烦,平静道:“赵管家,日落前,自会按约将利钱送至府上。”
“利钱?”赵管家声音拔高,“刘公昨日发了话,这账拖得太久,看着你们这生意红火,想必是还得起本金了,今日这十贯钱,连本带利,一并结清了吧!”
周围还没散去的客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聚焦过来。
福伯脸色煞白,下意识想将钱匣藏起来。
沈知意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对方见生意好,故意刁难,想提前逼债,甚至可能想借此搅黄她的生意。
她正急速思索对策,一道温润平和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打破了这紧绷的气氛。
“好清凉的气息,看来苏某又来迟一步?”
苏晏清一袭月白襕袍,依旧带着那个捧书箱的小童,仿佛只是偶然路过,目光落在空盆上,略带遗憾。
他随即像是才看到赵管家,微微颔首,“赵管家也在?真是巧。方才似乎听闻……刘公欲今日便收回沈家欠款?这倒与昨日苏某所见字据约定不符。莫非是字据有所更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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