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千秋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金光沿着窗棂跃进屋里,在粗粝的地面上徜徉。
这一夜睡得如此安稳,是他没想到的。
昨夜高烧不退,风千秋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他只记得这里的枕头很硬,铺床的布料也很粗糙,屋内的陈列不多,朴实无华。
一桌一椅,一张床一个柜子,连个梳妆台都没有。
靠窗的书案上散着几张草纸,风千秋走近细看,竟然是各种木枷的改良图,他饶有兴趣地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悚然。
凭这些手段,祁颂雪就是在上京城里,也会得到三司贵人们的赏识。
谁不喜欢一个孜孜好学,能审问懂折磨有分寸的酷吏呢?
临行前,家里的相师给他卜过一卦,说他此次清丰之行,犯贪狼,歧路坎坷,但或遇一贵人,携风带雨而来。
风千秋想起昨夜风雨,想起祁颂雪布满杀意的眼。
他不信命数之说,但看祁颂雪的本事,或许她真可以帮到自己。
既如此,那就得死缠烂打也得将人掳上自己的贼船。
闲来无事,风千秋在院子里四处踅摸,想找个趁手的竹条木棍暂时充当武器,他随身带的剑和峨嵋刺全落进了东海里,一去不回还。
而祁颂雪武力不弱,他需得为自己打算,可找了半天,祁颂雪家除了农具和刀具,竟是什么像样的铁片棍棒都没有。
好穷。
风千秋身边在狱里当差的朋友,日子过得奢靡不堪,个顶个的能挥霍,他下意识以为祁颂雪亦是如此。
一个名声在外的狱卒,家中竟如此清贫,确在风千秋的意料之外。
正想着,大门推开,祁颂雪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院,看见风千秋做贼一样地蹲在柴房外,一脚踢到风千秋的屁股上。
风千秋不可置信地回头,祁颂雪飞速收脚,脚尖点地,尴尬一笑。
平日里踢虎门那群人踢习惯了,祁颂雪没忍住。
“一些陋习,陋习,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祁颂雪把吃食摆在石桌上,头也不抬地问,“不烧了吧,身体好些的话,一会儿冲洗一下,我给你找身宋清的衣服,你先穿着。”
风千秋落座,那碗扁食辗转多地,已然凝住,面上盖着一小层白色的猪油,祁颂雪见状想要拿去热一热,没想到风千秋倒是不挑食,拿起汤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看到风千秋如此行事,祁颂雪愈发确定,这人就是个护卫。
一边吃,祁颂雪一边讲今早的见闻,她推断道:“虽然没打听到仙人顶,但也没听谁说起有大量少女失踪,也是好事,说不定只是走散,下午我再出去寻人。”
“不是走散,我分辨得出来。”风千秋笃定道,“对面有组织有纪律,得手之后几经易手,不是没有线索,而是线索纷乱,让你无从查起。若只是小打小闹的诱拐哄骗,我早就将歹人擒住了,不至于跑到鬼市寻消息。”
他又强调一遍:“对方定是大有来头。”
见祁颂雪沉默,他有些焦急:“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我祁颂雪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你放心吃你的。”
安抚完风千秋的情绪,祁颂雪却没由来地烦躁,她又想起万花楼龟公的一番话,心里难免犯嘀咕。
该不会真撞上这么大个案子吧^
若真如此,必得师出有名,不然被张典史知道了,祁颂雪估计就要去无间狱跟祁大顺父女团圆了。
呼噜噜吃完一整碗扁食,祁颂雪去宋清的屋子里找了一身他不太常穿的水蓝色的长衫。
这衣服是应有书院的院长夫人给宋清做的,尺寸有些大,但毕竟是师母的好意,他便一直放着,没再穿过。
祁颂雪将衣服塞到风千秋怀里。
“屋子给你收拾出来了,这几日你住在这里,逢人便说是我的表兄,从密州寻来的,谁要是听了这话酸你,或者是骂你,甚至打你,你先受着,回头我给你把面子找回来。”
风千秋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人缘这么差?”
“不是人缘差,是时运不济,你早一个月来找我,我还威风八面呢。”祁颂雪一有正事就闲不下来,连声催促风千秋去换衣服,“抓紧,下午要忙的事很多。”
趁着风千秋去洗漱的工夫,祁颂雪来到厨房熬药渣。
这熬药渣比煎药方便,加点水煎煮个两刻钟便好,省时省力,就是这味道实在难闻。
她捏着鼻子盛出一碗乌漆墨黑的汤药,送到风千秋屋子里。
祁颂雪道:“家里没蜜饯果子了,你单着嘴喝吧。”
风千秋眼都没眨,一口气喝完。
祁颂雪拦都没拦住:“我没拿纱布滤药渣,这碗底就别喝了。”
风千秋嚼了两口,愣是咽了下去,笑着说:“还好。”
此时的风千秋换上了得体的衣服,水蓝色衬得他更清冷了些,但与宋清不同,这人行在暗处,犹如鬼魅,这么一笑,更添几分邪性。
风千秋从桌上拿起一枚金币,递给祁颂雪。
鼎朝的金子流通很少,大多是当家当存起来的,一般都是金锭,或者打成首饰,鲜少有做成这种金币制式的。
祁颂雪拿牙咬了一下:“还真是金子。”
她随手掂量一下,约莫有个五六两的样子。
风千秋道:“出行匆忙,只带了些散碎银两和两块金币,银两花完了,这金币就当是我的食宿费用,还要劳烦打鬼鞭帮我买柄剑,防身用。”
祁颂雪收回刚刚“鬼魅”的评价。
“风兄喊我颂雪就好。”她收好金币,莞尔一笑,“这都好说,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佩剑太招摇,你会用鞭子吗?”
“没学过,这里有铁匠能打峨嵋刺吗?”风千秋问道。
峨嵋刺?
这武器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祁颂雪道:“下午忙完正事,我带你去相熟的铁匠铺子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人能打,图纸我可以帮你画。”
风千秋一怔:“你见过峨嵋刺?”
“去年帮张岳审过几个犯人,用的峨嵋刺。”祁颂雪一拍脑门,“对啊,还费什么劲儿,我让大林去杂物间给你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风千秋凝神,追问道:“你可知那些是什么人?”
祁颂雪低头收拾药碗,没看见风千秋蹙起的眉头。
祁颂雪摇头:“锦衣卫那边的案子牵扯甚广,我就是个小喽啰,帮着审审犯人,其他的不会和我多说。”
“嗯,那就辛苦帮我找找看。”风千秋压抑住心中激荡的心情。
两人收拾妥当,一路行至县衙。
风千秋目光一凛:“你带我来县衙做什么?”
“报案啊。”祁颂雪理所应当地说,“我现在身份尴尬,你这案子若真是大案要案,必得师出有名,没有苦主报案,就是衙门特事特办给我这个查案的权力,我也没案子查啊。”
事到如今,风千秋也不再藏着掖着:“我跟锦衣卫结过梁子,这案子,不能过张岳的手。”
祁颂雪撇撇嘴,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你嘴巴可真严,真是问一句答一句,多一点都不露。”祁颂雪抱臂而立,“要不是我猜到你和张岳也有龃龉,早给你扔乱葬岗,让你自生自灭了。”
风千秋:“那我们来这里?”
“还是来找苦主的。”祁颂雪解释道,“那么多人家丢了女儿,总不能全都丧了良心吧。”
虎毒食子的事情并非罕见,风千秋问:“万一呢?”
祁颂雪咂摸咂摸嘴,不等她开口,风千秋自问自答道:“如果真的没有苦主,你就会捏造一个苦主出来。”
祁颂雪耸肩:“不然还能怎么办?无中生有最简单。”
日头越来越大,祁颂雪带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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